Question

老母为我“扎红”

冯骥才

①今年是马年，我的本命年，又该扎红腰带了。

②在古老的传统中，本命年又称“槛儿年”，本命年扎红腰带——俗称“扎红”，就是顺顺当当“过槛儿”，寄寓着避邪趋吉的心愿。故每到本命年，母亲都要亲手为我“扎红”。记得12年前我甲子岁，母亲已86岁，却早早为我准备好了红腰带，除夕那天，亲手为我扎在腰上。那一刻，母亲笑着、我笑着、屋内的人也笑着。所有孩子自出生一刻，母亲最大的心愿莫过于孩子的健康与平安，这心愿一直伴随着孩子的成长而执著不灭；而我竟有如此洪福，60岁还能感受到母亲这种天性和深挚的爱。一时心涌激情，对母亲说，待我12年后，还要她再为我扎红，母亲当然知道我这话里边的含意，笑嘻嘻地连说一个字：好、好、好。

③十二年过去，我的第六个本命年来到，如今七十二岁了。

④母亲呢？真棒！她信守诺言，九十八岁寿星般的高龄，依然健康，面无深皱，皮肤和雪白的发丝泛着光亮；最叫我高兴的是她头脑仍旧明晰和富于觉察力，情感也一直那样丰富又敏感，从来没有衰退过。而且，今年一入腊月就告诉我，已经预备了红腰带，要在除夕那天亲手给我扎在腰上，还说这次腰带上的花儿由她自己来绣。她为什么刻意自己来绣？她眼睛的玻璃体有点浑浊，还能绣吗？她执意要把深心的一种祝愿，一针针地绣入这传说能够保佑平安的腰带中吗？

⑤于是在除夕这天，我要来体验七十人生少有的一种幸福——由老母来给“扎红”了。

⑥母亲郑重地从柜里拿出一条折得分外齐整的鲜红的布腰带，打开给我看；一端——终于揭晓了——是母亲亲手用黄线绣成的四个字“马年大吉”。竖排的四个字，笔画规整，横平竖直，每个针脚都很清晰。这是母亲绣的吗？母亲抬头看着我说：“你看绣得行吗，我写好了字，开始总绣不好，太久不绣了，眼看不准手也不准，拆了三次绣了三次，马（馬）字下边四个点儿间距总摆不匀，现在这样还可以吧。”我感觉此刻任何语言都无力于心情的表达。妹妹告诉我，她还换了一次线呢，开头用的是粉红色的线，觉得不显眼，便换成了黄线。妹妹笑对母亲说，你要是再拆再绣，布就扎破了。什么力量使她克制着眼睛里发浑的玻璃体，顽强地使每一针都依从心意、不含糊地绣下去？

⑦母亲为我“扎红”时十分认真。她两手执带绕过我的腰时，只说一句：“你的腰好粗呵。”随后调整带面，正面朝外，再把带子两端汇集到腰前正中，拉紧拉直；结扣时更是着意要像蝴蝶结那样好看，并把带端的字露在表面。她做得一丝不苟，庄重不阿。

⑧我比母亲高出一头还多，低头正好看着她的头顶，她稀疏的白发中间，露出光亮的头皮，就像我们从干涸的秋水看得见洁净的河床。母亲真的老了，尽管我坚信自己有很强的能力，却无力使母亲重返往昔的生活——母亲年轻时种种明亮光鲜的形象就像看过的美丽的电影片段那样仍在我的记忆里。

⑨然而此刻，我并没有陷入伤感。因为，活生生的生活证明着，我现在仍然拥有着人间最珍贵的母爱。我鬓角花白却依然是一个孩子，还在被母亲呵护着。而此刻，这种天性的母爱的执著、纯粹、深切、祝愿，全被一针针绣在红带上，温暖而有力地扎在我的腰间。

⑩此刻，心中更有一个祈望，让母亲再给我扎一次红腰带。

（有删改）

1.文章写了母亲两次为我“扎红”的经历，请你根据⑥⑦两段梳理母亲第二次为我“扎红”的过程。

拿出腰带，打开给我看——________________——汇集带端到腰前，拉紧拉直——________________

2.联系上下文，分析第⑤段在文中的作用。

3.赏析语句中加点词的表达效果。

母亲郑重地从柜里拿出一条折得分外齐整的鲜红的布腰带。

4.请结合文中具体语句，分析母亲的形象。

5.结合全文，说说题目《老母为我“扎红”》的作用。

Answer

1.母亲为我“扎红”时十分认真。结扣时更是着意要像蝴蝶结那样好看，并把带端的字露在表面

2.引出下文

3.“郑重”“分外”，形象地表现了母亲对为儿子本命年扎红腰带倍感责任重大和用心，表现了母亲对儿子执著的爱。

4.答案要点：有事例，母亲为我“扎红”的事件或扎红过程中，母亲的语言、动作等细节（均可），表现出母亲的特点（认真细致、庄重严肃，表现了母亲对孩子执着深切、“不含糊”的爱）。

5.是文章要写作的中心事件，寄托母亲对“我”真挚的爱和发自内心的美好期盼；“我”对母亲深深地爱与感激及为自己仍能享受母爱而倍感温馨幸福。

【解析】

1.把握故事情节，是读懂小说的关键，也是感知文章的起点。阅读⑥⑦段，根据所给出起始句，从情节中梳理，根据相关句子加以概括，应避免的是前后相互交错，力求做到前后一脉贯通。此处过程概括，表述合理即可。

2.考查对文段作用的理解。中间段的作用一般是过渡、引出下文、埋伏笔等作用。“于是在除夕这天，我要来体验七十人生少有的一种幸福——由老母来给“扎红”了。”引出本文的中心事件“除夕夜，高寿的老母亲两次为“我”“扎红”的叙写。

3.考查对词语的理解。学生应注意语言赏析的常见题型。分析某个加点词语的表达效果。了解用词之美，动词形容词精辟准确，把事物说得形象具体。“郑重”写出母亲很重视给儿子“扎红”，“分外”是格外的意思，写出母亲的重视与用心，从这两个词语中体会到母亲对儿子执著无私的爱。

4.本题考查人物形象的分析。解答此题关键是了解文章内容，找出描写人物的语句与相关事件，然后结合具体内容来分析。从母亲“母亲郑重地从柜里拿出一条折得分外齐整的鲜红的布腰带”“眼看不准手也不准，拆了三次绣了三次”“开头用的是粉红色的线，觉得不显眼，便换成了黄线。妹妹笑对母亲说，你要是再拆再绣，布就扎破了。”可以看出母亲认真细致、庄重严肃，表现了母亲对孩子执着深切、“不含糊”的爱。

5.本题考查对文章标题的理解。解答此类题目，一要把文章标题和文章内容联系起来，二要注意作者所运用的某种手法以及所表达的某种感情。“老母为我“扎红”交代了文章的写作中心事件，母亲“扎红”时的郑重，表现母亲对“我”真挚的爱和发自内心的美好期盼以及“我”对母亲深深地爱与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