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stion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下列小题。

白胡子

包利民

①推开门,年轻的夏天扑面而来,我走过院子的过道,旁边菜园里传来许多蔬菜的低语。

②我正想着去村西的河边看看,忽然前院里的那个老大爷就出来了。我挺喜欢看他的胡子,比手指都长,又白又直,干干净净的感觉。此刻,他慢悠悠地走着,下巴上的白胡子在若有若无的风里微微起伏,阳光也在上面跳跃。

③白胡子老大爷走一步,便往嘴里扔一个什么东西,然后再吐出来,我的目光就随着那把白胡子前前后后地转。忽然,老大爷停下来,冲我招手,我跑过去。老大爷张开右手,在他土褐色的掌心上,几枚红红圆圆的东西,在阳光下仿佛是透明的一般。

④樱桃!当时村里有樱桃树的没几家,前院人家就有一棵,到了成熟的时候,他家的孩子走路都和别人不一样。老大爷把那些樱桃放进我的手里,那份温润圆滑在轻触之下,立刻在心底荡漾出甜蜜的波纹。我对着他的白胡子笑了一下,便往家里飞奔。一路惊醒了那些虫儿,惊醒了假寐的风,惊醒了院子里的精灵们。我和姐姐们把那十几颗樱桃把玩够了,才分食掉。

⑤后来姥爷知道了这件事,很不高兴,并说我不应该吃别人家的东西。说这话的时候姥爷狠狠磕着烟斗,磕得火星四溅。姥爷也有一把白胡子,却是那种山羊胡,不很长,下面汇成一个尖儿。他生气说话的时候,白胡子便一撅一撅地,像是把那些出口的话接住再抛出来。

⑥村中间的井台边有一棵很古老的树,村里的许多白胡子老头便坐在那儿。我们一群小孩子常围拢在树下,一个苍老的声音挟带着古老的情节在夜里弥漫开来。那是一个我们喜欢的白胡子老头,他的胡子里真的长满了故事,每一个晴朗的夏夜,都是从他不重复的故事开始。或者评书演义,或者乡野传说,或者鬼孤精怪,为我们即将到来的梦准备着素材。

⑦无论大人小孩都听兴很浓,姥爷和前院的白胡子老大爷也都在,他们离得很远,互相从不看上一眼,都是低头抽烟,扇蚊子,听故事。渐渐地,故事结束了,人们三三两两地离去,井边树下,只剩下寂寞的星光。

⑧姥爷与前院的老大爷不和,如果走在路上,看到对方,必有一方会绕开。如果不得不狭路相逢,也都高扬着头,两把白胡子快要翘到天上去。不过我们两家的大人和孩子都是很要好的,谁家做了什么好吃的,都要给另一家送一盘去。姥爷喝酒的时候,如果看到好莱,就从不问是谁送来的,好像已经忘了当初他教训我,不该吃别人家的樱桃。

⑨那个冬天,雪大雪深。有一天,姥爷上午带着冰穿子去野外凿冰捕鱼,一直到下午也没有回来。亲戚们和左邻右舍便全副武装出去找,半路遇见姥爷扛着已经冻了的鱼回来,我看到他的胡子更白了。

⑩在村口,竟发现前院老大爷站在那儿张望,我们出现后,他看都没看姥爷一眼,白胡子翘着,转身悠然地往回走,却一下滑倒在地上。直到我被姥爷连踹了两脚之后,才反应过来,止住笑,跑过去把他扶起来。他当时笑得很温暖,暖得他胡子上的霜都化了,于是白胡子就显得瘦了许多。因为他看到,姥爷踹我之后,自己也滑倒在地上。他笑着说,好孩子明年我还给你摘樱桃吃。

⑾夏天还未深浓,故事老爷爷的故事就全都讲到了结局,他是在一个夜里无声无息地离去的,带着他许多没有讲完或者没有讲过的故事,投入了大地的怀抱。

⑿我渐渐地发现,姥爷的态度有了微妙的改变,不再一听我们提起前院白胡子老大爷,就气得翘起胡子,有时候他的目光捕捉到前院白胡子老大爷的身影,竟会缠绕着跟出很远,直到那个身影远得拉断了他的目光,他才若有所思地坐下来,不停地吸着烟斗。秋天的时候,前院白胡子老大爷好几天没有从院子里走出来,我们就去他家里,看到他正躺在炕上抽烟袋,我们知道他病了。回家说起的时候,姥爷在一旁偷偷地听着,然后就似乎是听得不耐烦,抓起烟斗走出门,在大门前来回转悠。有一天我正在前院玩儿,白胡子老大爷依然躺在炕上,很瘦,盯着棚顶上糊着的旧报纸发呆。忽然我看到他把目光投向窗外,然后那目光就温暖起来,就生动起来,他的嘴角牵扯起一丝笑意。我也向窗外看去,只看到姥爷的一个背影,正匆匆地逃离。

⒀秋天深的时候,前院白胡子老爷爷去世了。

⒁前院白胡子老爷爷出殡的那天,姥爷就走在最前面,天上有雨丝飘落,掩饰不住他满脸的泪。那些泪水爬过他沟沟坎坎的脸庞,挂在白胡子上,然后随着每一步的踏出而坠落下来。

⒂那个深秋的下午,姥爷坐在村西的高冈上,从此,这个村子里只剩下了他,我的姥爷他的白胡子在风里微微地颤动,像是一种怀念,像是一种等待。

(选自《厦门文学》2019年第10期,有删改)

1.“我”的姥爷对前院白胡子爷爷的情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请结合文章内容填写下表。

主要事件	情感变化
①	生气
白胡子爷爷在村口张望	②
白胡子爷爷生病了	③
④	难过

2.结合语境,品析下列句子中加点词语的表达效果。

有时候他的目光捕捉到前院白胡子老大爷的身影,竟会缠绕着跟出很远,直到那个得拉断了他的目光,他才若有所思地坐下来,不停地吸着烟斗。

3.结合文本,简要分析前院白胡子爷爷这一人物形象。

4.本文以“白胡子”为标题有何妙处?联系全文,谈谈你的理解。

5.联系全文,谈谈你对最后一段划线句子的理解。

从此,这个村子里只剩下了他,我的姥爷,他的白胡子在风里微微地颤动,像是一种怀念,像是一种等待。

Answer

1.①白胡子爷爷给“我”樱桃吃②感动③担心(牵挂、关心)④白胡子爷爷去世

2.“缠绕”和“拉断”将目光形象化(化抽象为形象)(运用拟人手法)(运用神态描写),生动传神地写出了姥爷目光一直追随白胡子爷爷的情态,突出了姥爷对白胡子爷爷的关注和牵挂(关心、挂念)。

3.①倔强好面子。与姥爷“不和”,在村里绝不主动搭理姥爷。②慈善大方(热心)。看到“我”想吃樱桃就主动送给“我”。③外冷内热。碍于面子绝不理睬“我”的姥爷,但知道“我”的姥爷去野外凿冰捕鱼未归,就一直在村口张望。

4.①“白胡子”点明了文章写作对象。②关联(交代)文章的主要内容白胡子爷爷们的故事。③“白胡子”是文章的行文线索。④既凸显了人物的外在形象,又暗含了对可爱、可亲的老人们的喜爱和怀念。(答到三点即可）

5.这句话写出了姥爷的孤独和落寞。姥爷坐在高冈上怀念逝去的老朋友,也静静等待投入大地的怀抱,像他的老朋友那样。表现了“我”对白胡子爷爷们相继逝去的悲伤,对孤独年迈的姥爷的疼惜和感伤。

【解析】

1.考查对文章的内容梳理和概括。阅读文本，理清故事情节，根据题目要求筛选相关的词句概括作答。答题时要尽可能仿照题目中的示例形式作答。本题作答可依据第④段“老大爷把那些樱桃放进我的手里”；第⑩段“在村口，竟发现前院老大爷站在那儿张望（他是担心我们的安全，所以是感动）”；第（12）段“秋天的时候，前院白胡子老大爷好几天没有从院子里走出来，我们就去他家里，看到他正躺在炕上抽烟袋，我们知道他病了。（担心）”；第（14）段“前院白胡子老爷爷出殡的那天，姥爷就走在最前面，天上有雨丝飘落，掩饰不住他满脸的泪。”来概括填写题目中的四个空。

2.此题考查品析词语表达效果的能力。先说出词语的含义和效果，再进行分析表达效果，具体解答方法是：①词的意思或内容。②结合语境谈表达效果。③结合人物的性格和感情分析。“缠绕”指用带状或条状物盘绕其他物体，如青藤缠绕在大树上。这里的形容对象是“姥爷的目光”一直关注、追随者白胡子老大爷，这里运用神态描写，突出姥爷对白胡子爷爷的关心与牵挂。

3.本题考查学生对人物形象的分析和把握。分析一个人的形象时，一定要根据文章内容、故事情节、人物的言行举止来整体感知的。概括时要做到既全面，又要突出重点。根据文中情节可知人物形象。结合“姥爷和前院的白胡子老大爷也都在,他们离得很远,互相从不看上一眼,都是低头抽烟,扇蚊子,听故事”可以得出：倔强好面子。结合“老大爷把那些樱桃放进我的手里，那份温润圆滑在轻触之下，立刻在心底荡漾出甜蜜的波纹。”可得出：善良、热心；结合“有一天,姥爷上午带着冰穿子去野外凿冰捕鱼,一直到下午也没有回来。亲戚们和左邻右舍便全副武装出去找,半路遇见姥爷扛着已经冻了的鱼回来,我看到他的胡子更白了。在村口,竟发现前院老大爷站在那儿张望”可得出：外冷内热。

4.考查标题的作用。标题是文章的眼睛，其作用是交代文章的写作对象；关联主要情节，起到贯穿全文的线索作用；透露出作者的观点或感情倾向，暗示文章的主旨。标题有独特之处（修辞手法或写作手法）的，可以从寓意含蓄深刻、制造悬念、引人深思、激发读者的阅读兴趣等方面去分析。本文主要写白胡子爷爷们的故事，所以标题“白胡子”既点明了文写作对象，又是主要内容。同时“白胡子”关联主要情节，起到贯穿全文的线索作用。“白胡子”是文章人物的外在形象，表达了作者对这些可亲可敬的老人们怀念之情。暗示了文章的主旨。

5.本题考查对重点句子的理解。需要考生在理解文意的基础上，结合上下文，分析句子的含意以及蕴含的感情。结合前文语境“前院白胡子老爷爷出殡的那天，姥爷就走在最前面，天上有雨丝飘落，掩饰不住他满脸的泪。”前院白胡子老爷爷去世后，只剩下姥爷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姥爷坐在村西的高冈上，神情落寞地怀念他的老朋友。“像是一种怀念,像是一种等待”言外之意是姥爷终会和这些白胡子爷爷一样投入大地的怀抱。最后结合作者的情感分析，白胡子爷爷们相继离世,表达出作者对风烛残年的姥爷的关爱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