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stion

阅读下面的文学类文本，完成下面小题

过河

周涛

①这时我才发现，我骑了一匹极其愚蠢的马。一路走了二十多公里，它都极轻快而平稳，眼看着在河对岸的酒厂就要到了，它却在河边突然显示出劣根性：不敢过河。

②它是那样怕水。尽管这河水并不深，顶多淹到它的腿根。在冬日的阳光下，河水清澈平缓地流着，波光柔和闪动，而宽度顶多不过十几米，但是它却怕得要死。这匹蠢马，这个貌似矫健的懦夫！它的眼睛惊恐地张大，前腿劈直胸颈往后仰，仿佛面前横陈的不是一条可爱的小河，而是一道死亡的界限或无底的深渊！

③我怀疑这匹青灰色的马儿对水一定患有某种神经性恐惧症。也许在它来到世间的为期不算很长的岁月里，有过遭受洪水袭击的可怕记忆，因而这愚蠢的畜牲总结了一条不成功的经验。像一个固执于己见的被捕的间谍似的。任凭你踢磕鞭打，它就是不使自己的供词跨过头脑中那个界限。

④我想了很多办法——用皮帽子蒙住马的眼睛，先在草地上奔驰，然后暗转方向直奔河水，打算使其不备而奋然驰过。结果它却在河沿上猛地顿住，我反而险些从马头上翻下去。不远处恰有一个独木桥，我便把缰绳放长，自己先过对岸，用力从对岸那边拽，它依然劈腿扬颈，一用力，我又差点儿被它拽下水。

⑤面对如此一匹怪马，我只好长叹：吾计穷矣！但今天又必须过河，我必须去酒厂；倘要绕道，大约需再走二十公里。无奈之下，只得朝离得最近的一座毡房走去，商量先把马留在这里，我步行去办完事再来取。

⑥一掀开毡帐我就暗暗叫苦，里面只有一位哈萨克族老太太，卧在床上，似有重病。她抬起眼皮，目光像风沙天的昏黄落日，没有神采。而那身躯枯瘦衰老，连自己站起来也很困难似的。看样子，她至少有八十岁。垂暮之年，枯坐僵卧，谁知哪一刻便灵魂离开躯壳呢？可是既然进了门，总不好扭头便走，我只好打着手势告诉她我的困难和请求，虽然我自己也觉得等于白说。

⑦她听懂了（其实是看懂了）。摆摆手，让我把她从床上挽起来，又让我扶她到外边去，到了河边上，她又示意，让我把她扶上马鞍。我以为老太太的神经是不是也不对劲儿了？我无论怎样钦佩哈萨克人的马上功夫，也不能相信她眼前这种可笑的打算。

⑧可是当我刚把她扶上马背，我就全信了。她那瘦小的身躯刚刚落鞍，那马的脊背竟猛然往下一沉，仿佛骑上来一个百十公斤重的壮汉，原来的那种随随便便满不在乎的顽劣劲儿全不见了，它立得成武挺直，目光集中，它完全懂得骑在背上的是什么样的人，就如士兵遇上强有力的统帅那样。这马不愚蠢，倒是灵性大得过分了。它当然还是不想过河，使劲想扭回头，可是有一双强有力的手拉住了它，它欲转不能，它四蹄朝后挪蹭的劲儿突然被火烧似地转化为前进的力，踏踏地跃进河中，水花劈开，在它胸前分别朝两边溅射，铁蹄踏过河底的卵石发出沉重有力的声响，它勇猛地一用力，最后一步竟跃上河岸，湿漉漉地站定。

⑨我把老太太扶下马，又把她从独木桥上扶回对岸。然后在她的视线里牵马挥手告别（我不敢当她的面上马）。她很弱，在河对岸吃力地站着，久久目送我。

⑩此事发生在一九七二年冬天的巩乃斯草原，而天山，正在老人的身后矗立，闪闪发着光。

1.根据文章内容，用四字短语在空缺处补全故事的主要情节。

不敢过河——________—— 求助过河——________

2.为何“我”最初觉得它是“一匹极其愚蠢的马”，后来又说它“不愚蠢，倒是灵性大的过分”？

3.赏析第⑥段中画横线的句子。

她抬起眼皮，目光像风沙天的昏黄落日，没有神采。

4.第⑧段写老太太骑马过河，详写马而略写老太太，这样写有什么好处？

5.阅读全文，并结合下列链接材料，请你谈谈对（链接材料二）中“有了这样的骑手，天山才更像天山；有了这样的天山，骑手才更像骑手”的理解。

（链接材料一）“我毫无疑问地崇尚豪放派，我只能被它感动、击中，并且坚信这脉精神乃是我们民族精神中最可贵、最伟大、最值得发扬的东西，这也许就是我的文学性格。”

——周涛

（链接材料二）“风雪古道、大漠瀚海、苍鹰烈马是周涛诗作中最惯见的意象……结尾处，天山和老妇叠印在一起，光芒合二为一。有了这样的骑手，天山才更像天山；有了这样的天山，骑手才更像骑手。”

——林超然《骑手的力量——读周涛<过河>》

Answer

1. 尝试过河 骑马过河

2.①觉得它“愚蠢”是因为这马不敢过河，怕水。②说它“灵性大”，是因为我从它的表现看出来。“它完全懂得骑在它背上的是什么样的人”，知道谁是真正的骑手。③说它“过分”是说我觉得它先前是在敢负我。

3.运用神态描写（或比喻）。把老太太的目光比作“风沙天的昏黄落日”生动传神的写出了哈萨克老太太神情黯然、没有神采的样子。

4.老太太骑马过河时，马威武挺直、目光集中，态度庄重，勇往直前。和我骑马过河时，马十分顽劣、胆怯愚蠢形成对比。侧面烘托了哈萨克老太太骑术的高明，突出了年迈带病的老太太身上一派凛然的骑手气质。

5.参考答案：老太太虽然枯瘦衰老带病，连上马、过桥都需要别人搀扶，但一旦上马．就立刻精神矍铄、焕发出强大的生命力。她身上所体现出来的马背上的民族的雄强的生命意识、刚毅坚毅的个性精神、面对生存环境的挑战的豪迈、执著的气概，就像巍峨屹立的天山一般，令人仰望。

【解析】

1.本题考查内容概括。1）结合第四段“我想了很多办法——用皮帽子蒙住马的眼睛，先在草地上奔驰，然后暗转方向直奔河水，打算使其不备而奋然驰过”可知，“我”想了许多办法让马过河，可概括：尝试过河。2）结合第八段“它当然还是不想过河，使劲想扭回头，可是有一双强有力的手拉住了它，它欲转不能，它四蹄朝后挪蹭的劲儿突然被火烧似地转化为前进的力，踏踏地跃进河中”可知，老太太骑上马，让马过了河。可概括：骑马过河。

2.本题考查内容分析。1）结合“也许在它来到世间的为期不算很长的岁月里，有过遭受洪水袭击的可怕记忆，因而这愚蠢的畜牲总结了一条不成功的经验。像一个固执于己见的被捕的间谍似的”可知，说这马蠢是因为这马怕水，不敢过河，并且非常固执坚持。2）结合“原来的那种随随便便满不在乎的顽劣劲儿全不见了，它立得成武挺直，目光集中，它完全懂得骑在背上的是什么样的人”可知，当老太太骑上马时，马的态度转变了，由顽劣到威武，是因为这匹马很快的就感受到这位老太太骑术的高超，知道要在她面前好好表现，结合“它当然还是不想过河，使劲想扭回头，可是有一双强有力的手拉住了它，它欲转不能，它四蹄朝后挪蹭的劲儿突然被火烧似地转化为前进的力，踏踏地跃进河中”可知，后来老太太的表现印证了这一点，而马是先于“我”就知道这件事的，故看出这马不愚蠢。3）而先前在面对“我”时，却固执己见，任凭“我”想了许多办法，都不肯过河，可以猜测是“欺软怕硬”，看出它灵性大得过分了。

3.本题考查句子赏析。1）手法。“没有神采”是神态描写，“目光像风沙天的昏黄落日”是比喻修辞。2）分析。把老太太的目光比成风沙天的昏黄落日，生动形象地写出了老太太目光的暗淡、无神，暗示了老太太身体的不适。和下文老太太骑上马、驯服马、骑马过河的矫健的行动形成对比，突出了老太太的形象。

4.本题考查详略安排。1）详写内容概括。第八段详写了老太太骑上马之后马的表现，是成武挺直、目光集中的，没有了顽劣儿。接着详写了马在老太太的驱使下过河的过程，“它四蹄朝后挪蹭的劲儿突然被火烧似地转化为前进的力，踏踏地跃进河中，水花劈开，在它胸前分别朝两边溅射，铁蹄踏过河底的卵石发出沉重有力的声响，它勇猛地一用力，最后一步竟跃上河岸，湿漉漉地站定”等句子生动的写出了马过河时动作的矫健、有力。2）马不是文章的主人公，而老太太才是，马在面对“我”和老太太时是完全不同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通过写马在面对老太太时态度的转变，突出了老太太的骑术的高超和气质的凛然，令马能够自然地驯服，这是侧面烘托。侧面烘托能够让文章手法多样，内容更显真实，更有利于老太太形象的展现。

5.本题考查语言表达。思路：结合文章和材料；分析材料二中的话语的含义；写出自己的认识和理解。示范：“有了这样的骑手，天山才更像天山；有了这样的天山，骑手才更像骑手。”这里的骑手指的是文章中那位哈萨克老太太，在陆地上时她是病弱的，需要搀扶的，但是当她骑上马之后，精神气质立马转变，展现出一个骑手的凛然、威武、强壮，令马驯服。这位老太太的行为中展现了天山的某种精神，是周涛所说的豪放派的精神，一种坚韧的毅力，马背上的民族的坚守。因为他们，天山给人的印象永远是挺拔、巍峨的。同时也正是天山有这样的精神，养育出来的人，才都有这样的品格，他们互相影响，互相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