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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九谷瓷瓶

[日本]井上靖

桑木大二郎在能登半岛W镇看到一只古九谷小瓷瓶(指日本石川县南部九谷产的古瓷器),还附有鉴定标志,证明是宽文(1661—1672)年代的珍品。这是十多年以前的事了。

那时,大二郎结婚还只有两三年光景,现在大女儿已经上中学了。他是因公司里的事,出差到W镇的。这是个渔镇,全镇弥漫着鱼腥味儿。

他在一家古董商店不太整洁的橱窗里发现这只红花小瓷瓶时,异常惊奇,心想要是能亲手托着欣赏一下,那该有多美呀!

一问价钱,回答是500元。

“500元!”

对于月薪只有70元的他来说,价钱实在太高了。

“要是200元么,倒还可以……”

“别开玩笑。在古九谷瓷器中,它也算是最古老的了,这可是我家的传家宝啊!”

一眼可以看出,这位四十开外的商人脾气执拗,即使让他减一分钱也不会答应的。

说起来兴许有些夸张吧。实际上,桑木大二郎自从在能登半岛W镇上见到古九谷瓷瓶到如今,十年中简直是被迷住了心窍。他曾先后五次借口有公事跑到W镇,欣赏这个古瓷瓶。他越看越想买,然而对于工资微薄的他来说,那瓷瓶真不啻是悬崖峭壁上的一朵鲜花。

最近一次,即第五次看到那只古瓶,是在前年夏天。不管时代怎样变迁,惟有那只瓷瓶依旧装饰在临海的不太干净的橱窗里,只是十年前500元的价钱涨到了7万元。

据物主说,十年中间,这里遭到过一次海啸袭击,近处失火一次,即便在这种时候,最先被抢出屋子的总是这个瓷瓶。在战争打得最激烈的时候,他还专门修了一座水泥防空洞收藏它呢。

从前年夏天至今的整整两年中,桑木大二郎在生活上节衣缩食,连旁人都觉得他实在可怜。这是由于大二郎已下定决心,说什么也得从本来就够拮据的开支中挤出70000元钱来。

为了能登半岛上的这只瓷瓶,他的妻子连尼龙围裙都舍不得买一条。大女儿竟连郊游也都不能去了。有时,大二郎也想过,这样做,大人孩子真可怜。可他自己也戒了烟酒,和同事的交际应酬之类的一切都给免掉了,为瓷瓶他什么都不惜牺牲。

这样,他好不容易凑齐了70000元钱,摆在那家古董店脏乱程度与当年无二的柜台上

“其实,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这东西是假的呀。前些日子,家父去世13周年那天,母亲告诉我,父亲在世时说过,那是假的,于是,我拿到金泽市,请大学里的先生鉴定,果真是假的啊!”

十年前满头蓬松的乌发如今一根不剩的店主,仿佛有些过意不去似地说完后,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大二郎一听说那是假的,顿时觉得瓷瓶黯然失色。但是,一想起这10年来的执著,这两年的苦日子,他还是想弄到手。然而,物主却执意不肯脱手,尽管得知它不是真品,对它有些漫不经心,却似乎依然对它怀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偏爱。

结果,大二郎出2000元成交。这价格,比真货便宜,但比赝品要贵。当夜,他和店主把瓷瓶放在中间,一起对饮。

不知为什么两人只是默默无言地举杯,直至皎月临窗。

1.按“悬念→结局”的小说技巧来梳理故事情节,在横线上填写恰当的内容。

2.“他越看越想买,然而对于工资微薄的他来说,那瓷瓶真不啻是悬崖峭壁上的一朵鲜花。”作者把瓷瓶比作悬崖峭壁上的鲜花,有什么用意?

3.小说多次写“古瓷瓶”在商店被摆放的情状,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4.小说结尾意味深长,从两人“默默无言地举杯”的举动中,你读出了什么?

 

1.①十年来他像被迷了心窍,终于攒够了买瓷瓶的钱 ②瓷瓶是假的,最后以2000元成交(意思对即可) 2.桑木大二郎看来,红花瓷瓶就像鲜花一样美;而悬崖上的鲜花,美则美矣,却可望而不可即,突出了大二郎对瓷瓶向往之热切与得到瓷瓶的难度之大;也暗示了大二郎最终得到时瓷瓶已不复是原来他眼里的那个珍贵的古瓷瓶的结局。 3.“古瓷瓶”一直被摆放在一个“不太整洁”的橱窗里,而古董店的柜台脏乱程度和当年无二,说明店主的生活一直都不富裕,经营情况也没有改善;而这十年间,与它一样没有改变的是桑木对拥有这只瓷瓶的执着和店主对瓷瓶的珍爱。 4.两位都是非常执着的人。店主将瓷瓶视为传家宝,十年间不论天灾人祸,他都尽力守护着瓷瓶,决不贱卖瓷瓶;桑木则五次专程登岛看瓷瓶,为得到瓷瓶节衣缩食终于凑足了钱,可瓷瓶确实假的。当人们得知十年来自己精心守护和热切期望的东西原来并不具有珍贵的价值,会感到一种理想的幻灭,人生瞬间失去了意义。但小说并没有让这种幻灭肆意地蔓延开来,小说中的瓷瓶对他们来说,已不仅仅是一个物件,虽然它失去了原有的价值,但因为寄托了自己的精神和追求,瓷瓶依然有价值。这或许就是结尾意味深长之处吧。 【解析】 1.本题考查梳理故事情节。可结合原有的提示“悬念、结局”概括梳理,文中第一段写桑木大二郎在能登半岛W镇看到一只古九谷小瓷瓶,结合“实际上,桑木大二郎自从在能登半岛W镇上见到古九谷瓷瓶到如今,十年中简直是被迷住了心窍。……十年前500元的价钱涨到了7万元。”“他好不容易凑齐了70000元钱”概括出“十年来他像被迷了心窍,终于攒够了买瓷瓶的钱 ”;阅读文章最后几段,结合“大二郎一听说那是假的,顿时觉得瓷瓶黯然失色。但是,一想起这10年来的执著,这两年的苦日子,他还是想弄到手。……结果,大二郎出2000元成交。”概括出故事的结局即可。 2.本题考查重要语句的作用。结合文章内容“500元!对于月薪只有70元的他来说,价钱实在太高了”为了这只红花瓷瓶,桑木大二郎曾先后五次借口有公事跑到W镇,欣赏这个古瓷瓶,这句话把“红花瓷瓶”比作“悬崖峭壁上的鲜花”,说明瓷瓶的确很美,“悬崖上的鲜花”,可以远远地看见却得不到,只能望而兴叹,可见大二郎对瓷瓶的强烈渴望,这句话也暗示了这个瓷瓶不是真品。 3.本题考查对重要情节的理解。需结合全文分析,小说多次写“古瓷瓶”在商店被摆放的情状:“他在一家古董商店不太整洁的橱窗里发现这只红花小瓷瓶时”,不太整洁的古董店,说明店主生活情况也不富裕;“最近一次,即第五次看到那只古瓶,是在前年夏天。不管时代怎样变迁,惟有那只瓷瓶依旧装饰在临海的不太干净的橱窗里,只是十年前500元的价钱涨到了7万元。”“这样,他好不容易凑齐了70000元钱,摆在那家古董店脏乱程度与当年无二的柜台上”十年间,这家店一直这样“不太整洁”,说明店主不善于经营,唯一没有变化的是桑木对拥有这只瓷瓶的执着。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 4.本题考查对文章内容及人物形象的分析。文中写桑木偶然在能登半岛W镇看到一只古九谷小瓷瓶,十年来他像被迷了心窍一样,多次借口有公事跑到W镇,欣赏这个古瓷瓶。他省吃俭用终于攒够了买瓷瓶的钱去买,可是店主却说瓷瓶是假的,最后以2000元成交。一度可望而不可即,多么珍贵的美好的东西,最后却价值了了,内心的反差何其大,让人怀疑人生。而店主也是十分珍惜这个瓷瓶,十年间尽心守护着。他们为了心中的美好,一个执着到手,一个执着守护。最后理想幻灭,瓷瓶价值大打折扣,文章结尾“他和店主把瓷瓶放在中间,一起对饮。不知为什么两人只是默默无言地举杯,直至皎月临窗”却没有给人失落的感觉,尽管瓷瓶的价值不再,但因为对瓷瓶曾经的珍爱,这瓷瓶已超出了它原有的经济价值,它是店主和桑木的精神寄托,是生活的追求。这个结尾意味深长,引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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