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stion

    麻雀的气性

沈轶伦

①校园像个池塘。下课铃一打，学生涌到操场上玩，就是涨潮。上课铃一打，学生回教室，校园安静下来，如退潮。

②退潮的时候，食堂的师傅烧菜、门卫整理收发室信件，司机在车库冲洗校车。小罗背着他的修理箱走来走去，去修跑道的护栏，修花圃的栅栏、修领操台的台阶。偌大一个校园，每天总有东西坏，小罗总有东西要修。任何人都可以差遣他，老师的办公室要装个灯泡、修个抽屉，只要对着校园空地喊一声“小罗、小罗”，他总会小跑着来应一声。

③其实小罗当时也已中年，但老师们大都比他年长些。后来，即便新分配来做老师的大学生也跟着叫。“小罗去做那个”，“小罗过来修这个”，小罗满脸笑着应承，听凭这些比他小十几岁的老师指挥。

④小罗没有办公室。平时忙完了，就在自行车棚里搭个椅子栖身。每逢周五有劳动课，高年级的学生被要求去打扫校园，包括擦自行车棚。到了车棚，就是到了校园的背阴处，老师们管教不了，调皮的男生认出校长的自行车，要去拔气门芯。

⑤小罗见状，紧张地起身，像驱赶瓜田里的猹一样“咻咻”挥手，要把我们赶走。但学生知道他的身份，并不因为他是成年人而畏惧。带头的孩子捡起石头敲着自行车棚的铁栏杆，整个车棚震动起来，大家浪潮一般有节奏地大叫“小罗，小罗，猪猡，猪猡”。小罗青着一张脸。

⑥我见过他一个人把一棵台风天倒伏的罗汉松从花圃拖走，我见过他用锯子将废弃的大块黑板分开。但现在他对着一群半大的孩子，双手紧握在裤兜里，一句话也不回嘴。

⑦那年暮春时，我在校园的竹林里玩。看见一只受伤的麻雀在地上跳，双手一拢就抓住了。麻雀不是能轻易捉到的动物，一时同学们都过来围观。扛着修理箱经过的小罗看到，也停下来看。我炫耀战利品一样，双手把麻雀捧得高高凑到他鼻前。小罗瞅了一眼就断言“养不活的”。

⑧“我一定能养活。”兴头上的我，不高兴被一个修理工泼冷水。我百般抚摸麻雀褐色的羽毛，发誓会好吃好喝对待它。回到家里，父母帮着准备了大米又买来小米和玉米碎，但麻雀什么都不吃。折腾数日后，它飞到书橱底下躲藏，偶然传出几声哀鸣，但任凭我在外面撒米倒水地诱惑，它怎么也不出来。又如此几日，等到最终被找出来时，已是一具尚有余温的鸟尸。

⑨回到学校，小罗见我，问：“麻雀呐？”我咬牙不响。小罗说：“麻雀气性大，你们城里人不懂的。”我瞪着他问，“什么气不气？”小罗本来扛着一扇碎了玻璃的窗。这时他放下窗，摸了摸我的头。我嫌他手脏，一溜烟跑了。

⑩有过那么一个下午。我从二楼跑向一楼时，看见小罗正从教室里拖出几根废弃的课桌腿。见四下无人，我一时兴起，叫“小罗，小罗”。

⑪他应声抬头，下意识地张嘴回应。但见是个小学生，又把一声“哎”吞了回去。我就来了劲，继续一迭声叫他“小罗，小罗，小罗”。他停下手里的活，径直走过来。我一时有点惊讶，但也不由自主立定，从二楼的平台上往下看他。

⑫他没有上楼，只是在楼梯口站住，抬头说：“你得叫我罗老师。”说完，拍了拍手上和衣襟上的灰，抬头看着我的眼睛，等待着我开口。我不肯开口，我从楼上俯视他。

⑬他接着说：“小罗，是他们才可以这样叫的。你是小孩子，你不可以，不然就是没规矩。”

⑭我说：“对老师才讲规矩呢。”

⑮他说：“我和他们一样的，也是你的老师。我在这里工作，也就是这所学校的老师。”

⑯我想否认。但终究没有。

（选自《文汇报》，有删改）

1.请从修辞的角度，赏析下面的句子。

上课铃一打，学生回教室，校园安静下来，如退潮。

2.根据选文第②③段内容概括小罗在学校里的工作及其表现。

3.请根据第④~⑯段内容，概括与小罗有关的三件事。

4.第⑨段“麻雀气性大”是什么意思？以“麻雀的气性”做标题有什么好处？

5.结合全文内容，简要分析小罗是个怎样的人？

Answer

1.比喻，把“学生回教室”比作“退潮”，形象生动地写出了上课铃一打，校园迅速安静下来的情形。

2.小罗是学校的修理工，任何人都可以差遣他，而且态度诚恳积极，乐于听凭这些比他小十几岁的老师指挥。

3.自行车棚里阻止学生搞破坏；断言“我”养不活捉来的麻雀；让“我”喊他罗老师，教“我”待人接物的道理。

4.麻雀有自己的尊严和气度；以“麻雀的气性”做标题为了凸显和麻雀一样的罗老师，虽然只是学校的一名修理工，但同样有自己独立的尊严和劳动的价值，值得他人的尊重。

5.小罗工作积极，老师的办公室要装个灯泡、修个抽屉，只要对着校园空地喊一声“小罗、小罗”，他总会小跑着来应一声。小罗品行好，学生在自行车棚里搞破坏，他主动阻止学生。小罗自尊自爱，不许“我”喊他“小罗”，教“我”懂得称呼人的道理。

【解析】

1.本题考查句子的赏析。解答此题关键在于赏析角度的选择，而题干后已给出赏析的角度，这就相对容易很多。要求从修辞的角度赏析，关键在判断正确所用的修辞方法。“校园安静下来，如退潮”把“学生回教室”比作“退潮”，使用比喻的修辞，生动地写出了上课后，学生们都走进教室，无比热闹的校园迅速安静下来。

2.本题考查对文章内容的理解与概括。阅读第②③段，可结合第②段“任何人都可以差遣他，老师的办公室要装个灯泡、修个抽屉，……他总会小跑着来应一声”和第③段“即便新分配来做老师的大学生也跟着叫。……小罗满脸笑着应承，听凭这些比他小十几岁的老师指挥”概括作答。

3.本题考查对文章内容的概括。阅读第④~⑯段内容，由“调皮的男生认出校长的自行车，要去拔气门芯。小罗见状，紧张地起身，……要把我们赶走”可概括出：自行车棚里阻止学生搞破坏；第⑦段“我炫耀战利品一样，双手把麻雀捧得高高凑到他鼻前。小罗瞅了一眼就断言‘养不活的’”可概括出：断言“我”养不活捉来的麻雀；第⑫段“他没有上楼，只是在楼梯口站住，抬头说：‘你得叫我罗老师。’‘小罗，是他们才可以这样叫的。你是小孩子，你不可以，不然就是没规矩。’”可概括出：让“我”喊他罗老师，教“我”待人接物的道理。

4.第一问考查对重要语句的理解。气性，①人秉受的气和生命。②气质；性情。③指动物的性子、威力。这里指动物的性子、威力。结合文中第⑧段“我百般抚摸麻雀褐色的羽毛，发誓会好吃好喝对待它。回到家里，父母帮着准备了大米又买来小米和玉米碎，但麻雀什么都不吃。……已是一具尚有余温的鸟尸”理解，麻雀有自己的尊严和气度，被人捉住后宁死不屈；第二问考查对标题作用的理解。本文主要记述了学校中的杂工小罗的故事。小罗是学校的勤杂工，他做事勤快，热情，也爱教育学生不要做拔气门芯之类的事，但是学生们总不把他放在眼里。有一次我们在校园的竹林里捉到一只麻雀，小罗问我养活了没有，并告诉我麻雀是有气性的，我却嫌他多事且手脏而躲开。暑假过后，小罗没有出现在校园中，我很想知道他的状况，后来从门卫们谈话中才知道，他觉得自己在城市里做工没有意思，得不到别人的尊重而离开了。文章以小罗的经历，表现了对人多一些理解与尊重的主旨。以“麻雀的气性”做标题是写像罗老师这样的一类人，虽然人物渺小平凡，但同样有自己独立的尊严和劳动的价值，应当得到人们的尊重与理解。引人深思。

5.本题考查对人物形象的理解分析能力。解答时，找到与人物相关的文章原句，从语言、动作及神态等描写中把握人物，分析人物形象要客观全面，并且要言之有据。小罗是学校的勤杂工，他做事勤快，热情；“老师的办公室要装个灯泡、修个抽屉，只要对着校园空地喊一声‘小罗、小罗’，他总会小跑着来应一声”。小罗教育学生不要做拔气门芯，我捉到麻雀后告诉我麻雀是有气性的，他让“我”喊他罗老师，教“我”待人接物的道理。可见他是一个热爱学生、自尊自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