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stion

外婆与茉莉

白落梅

①我对茉莉的喜爱，缘于儿时的记忆。外婆的庭院里，种了一些花木，春桃秋菊，夏荷冬梅，当然，还有她最爱的茉莉。茉莉花季很长，从暮春开到深秋，这些时日，茉莉花就那样悠然绽放，不曾间断。外婆种植的茉莉，茎短而粗，稳稳地挺起枝叶和花朵。花瓣层层分明，润如玉，白如绢，轻如纱。繁密的绿叶中间，点缀着一些白花，如碧玉上的颗颗明珠，又如夜空中悬挂的点点繁星。每至晨昏，茉莉的淡淡幽香，飘过黛瓦白墙，弥漫至整个村庄。

②犹记得，外婆晨起打扫完庭院，便提篮采摘茉莉，泡上一盏茉莉香茗，坐于庭前石几上；穿针引线，串起的茉莉手链，给自家小姑娘佩戴，若有多余，则送与邻人。那些个夏天，外婆每日头上都簪着一枝茉莉，尽管如此，依旧遮掩不住她不断新生的白发。

③乡间老妪，本没有戴花的习惯，但茉莉与粉桃不同，不艳丽，不张扬。别一朵茉莉，不分年岁，只为装点心情，还有那耐人寻味的淡香。后来想起刘姥姥游大观园时，曾说她年轻时也风流，爱戴些花儿抹些粉儿的。而外婆亦有此番情肠。试想每个女子，谁不珍爱自己的容颜？谁不愿与繁花相守一生？幼年总听外婆说起，她本是富家小姐。也算得上是村里的大户，祖上修建的大宅院，福泽后辈，亭台楼阁，回廊水榭，叠石成山，而庭院里花木成荫，折花插瓶，簪花佩戴，则成了她少女时代最美的回忆。

④那些闲逸的光阴，被时代的浪潮冲散，一去不复返。外婆嫁到了邻村的农家，几片青瓦，几亩薄田，她从千金小姐成了平凡妇人。她的嫁妆，除了一双红绣鞋，还有几株曾外祖父栽种的茉莉。那掀开红盖头的男子，将与她开始未知的人生。

⑤外公是个书生，与农田相伴，一生没有改变其乡野村夫的命运。却总在夜阑人静之时，点烛读书，而年轻的外婆，则为他红袖添香。有时，泡上一盏茉莉清茶，静坐于他身边，裁衣缝衫，共守朝霞。

⑥外公一生爱酒，喜茶，亦好交朋友。他每年都要取自家的粮食酿上几大坛好酒，兴起时，则邀约几个邻翁，于庭院喝酒闲聊。乡村月色明净，茉莉花开，暗香袭人。灵巧的外婆，下厨做几道农家小菜，虽不见荤腥，却是下酒的佳肴。最为别致的一道菜，是茉莉花炒鸡蛋——白日新摘的茉莉花，用井水洗净，打上几个鸡蛋一起烹炒，清香可口，回味无穷。

⑦外婆自制的茉莉花酒、茉莉花茶，一时间远近闻名。镇上曾有商铺老板慕名前来，询问秘方，被外婆婉言回绝。其实自酿花酒、花茶只是一种心境，并无秘方，亦无须资本。自家栽种的粮食、茶叶、花木，巧妙地相容，便生了风雅。

⑧乐善好施的外婆，对平日走街串巷的卖货郎，或天南地北的江湖艺人，总会殷勤留客。虽是粗茶淡饭，却给了风餐露宿的他们无限温情暖意。想来，外婆当年的乐施，皆是种下的善因。如今她九十高寿，前尘往事已然忘却，成了流水浮烟。那双红绣鞋也不知下落，唯留几树茉莉，年年开合，不说别离。

⑨我与外婆相处的日子，越发的短少。每年看到茉莉花开，便知我们的缘分，已薄如春一梦。外婆已经不折茉莉簪头了，她两鬓的发，一如茉莉那样银白。以往只觉时光太慢，我的世界，总离不开那个小小村庄。而今我漂泊天涯多年，方知岁月催人老去，那些阔别已久的音容，都不再年轻。

⑩每次与外婆临别之际，她总会拉着我的手絮说几句珍重的话。她说她已朝不保夕，而我的人生，则如那一窗的茉莉，开谢了一季，还会重来。我竟无言以对，只转身拭泪，任凭她目送我的背影渐行渐远。

（11）这些年，无论我身在何处，我所居住的地方，皆种植茉莉。它曾陪我走过年少时光，又随我人世迁徙，如今和我一起安于江南某个旧院。也许这不是我最终的归宿，有一天我还会遭遇流转的命运，但茉莉亦会与我清淡相守，情深意长，在许多个苍茫无依的日子里，慰我孤独寂寥。

1.外婆是一个怎样的人？请结合文章内容分析。

2.按要求赏析下列词句

（1）繁密的绿叶中间，点缀着一些白花，如碧玉上的颗颗明珠，又如夜空中悬挂的点点繁星。（从修辞手法的角度赏析句子）

（2）那些个夏天外婆每日头上都簪着一支茉莉，尽管如此依旧遮掩不住她不断新生的白发。（品味加点词语的表达效果）

3.阅读第⑩段中的划线句子，结合上下文，分析我流泪的原因

4.说说“茉莉”在文中的作用。

Answer

1.（1）乐于分享，善良，乐善好施：外婆将串好的茉莉手链送给邻人和卖货郎，对江湖艺人也会殷勤留客。（2）热爱生活，风趣优雅：外婆常戴茉莉花，串茉莉手链，泡茉莉香茗等（3）勤劳能干，心灵手巧：外婆裁衣缝衫，酿茉莉花酒，花茶，用茉莉烹炒菜肴。（4）疼爱外孙女：每次分别外婆都要拉着“我”的手反复絮叨几句珍重的话，目送我离开。（答两个方面即可，意思对即可）

2.（1）比喻。将茉莉的绿叶比作碧玉和夜空，将茉莉的花朵比作明珠和繁星，生动形象地写出了茉莉花朵饱满圆润洁白繁密，叶子翠绿的特点，表达了作者对茉莉的喜爱与赞美之情。

（2）①“簪”是动作描写，生动表现了外婆对美的追求以及对生活的热爱。②“遮掩不住”写出外婆衰老得快，和她“每日簪花”形成对比，表达了我对外婆的疼惜和挚爱。（意思对即可）

3.为年迈体弱的外婆担心，为外婆朝不保夕不久于人世，为不可预知的未来而伤悲。为我不能在外婆身边尽孝而愧疚。（意思对即可）

4.（1）茉莉是全文的线索，茉莉是作者情感的触发点，引起作者对外婆与茉莉的往事的回忆。

（2）茉莉象征着外婆的美好品行。表达了作者对茉莉一般的外婆的赞美和怀念。（意思对即可）

【解析】

1.本题考查学生把握文中人物形象的能力。先了解文章内容；再掌握分析人物形象的方法：如人物描写方法，作者对人（事）物的评价，文中人物的身份、地位、经历等；最后结合文中重点段落和句子答题即可。第②段“串起的苿莉手链，给自家小姑娘佩裁，若有多余，则送与邻人”，第⑧段“乐善好施的外婆，对平日走街串巷的卖货郎，或天南地北的江湖艺人，总会般勤留客”等情节表现了外婆的善良、乐善好施。第2段“穿针引线，串起的茉莉手链”、“那些个夏天，外婆每日头上都簪着一枝苿莉”，第⑤段“有时，泡上一盏茉莉清茶，静坐于他身边”表现了外婆热爱生活、风趣优雅的特点。第⑥段“灵巧的外婆，下厨做几道农家小菜，虽不见荤腥，却是下酒的佳肴。最为别致的一道菜，是菜莉花炒鸡蛋”，第⑦段“外婆自制的茉莉花酒、茉莉花茶，一时间远近闻名”等情节表现了外婆勤劳能干、心灵手巧的特点。第10段“每次与外婆临别之际，她总会拉着我的手絮说几句珍重的话”可见外婆对“我”的疼爱。

2.本题考查语句赏析能力。第①句要求从修辞角度赏析，回答时要说出运用的修辞手法、具有的表达效果、表现了什么内容。“繁密的绿叶中间，点缀着一些白花，如碧玉上的颗颗明珠，又如夜空中悬挂的点点繁星。”这一句把苿莉花比作明珠和繁星，是比喻的修辞手法，生动形象地写出了茉莉花开时，花朵饱满圆润，花色洁白，叶子繁密翠绿的特点，流露着对茉莉的喜爱、赞美之情。

第②句品味词语的表达效果。“那些个夏天外婆每日头上都簪着一支茉莉，尽管如此依旧遮掩不住她不断新生的白发。”“簪”是动词，“每日头上都簪着一支茉莉”表明外婆有爱美之心，表现了外婆热爱生活、风趣优雅的特点。“遮掩不住”写出外婆逐渐老去，白发增多，遮掩不住，表现了“我”对外婆的喜爱和对她逐渐衰老的忧伤之情。

3.考查对文章中重要内容的理解。分析“我”流泪的原因。这需要读懂上下文的情节内容，特别是文章的后一部分。“她说她已朝不保夕”表现“我”为年迈的外婆担心，为她“朝不保夕”而悲伤；“我竟无言以对，只转身拭泪，任凭她目送我的背影渐行渐远。”包含着因工作不能在外婆身边尽孝心的愧疚、难过，也有外婆年事已高，下次再来不知能否再见到外婆的忧伤等来理解“我”流泪的原因。

4.本题考查标题的赏析。赏析标题的妙处一般要从内容、主题、结构手法等几方面进行鉴别欣赏。记叙文题目的作用常见的有以下几类：概括文章的主要内容。作为文章线索（文章情节围绕这一线索展开）。作者感情的出发点。具有象征意义。语带双关等等。此文的题目“茉莉”是全文的“文眼”（提示文章中心），以“茉莉”为线索，由“茉莉”引起正文部分对外婆与“茉莉”的几件往事的回忆，“茉莉”始终贯穿全文；同时“茉莉”是作者情感的触发点，“我”对外婆的回忆与怀念因“茉莉”而触发；文中外婆与“茉莉”有着不可分的联系，她喜爱种植“茉莉”，“茉莉”的美丽与外婆的美好品质在文中相互映衬，表达作者对如“茉莉”一般的外婆的赞美和怀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