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stion

    鱼的故事

①父亲去世之前，我和弟弟带着他旅行了一次。这是他一生最后一次旅行。他拍了很多他感兴趣的照片。回来后，他把这些照片一一贴在他的影集上，每张照片下还写上一两句话。像是笔记。

②影集的第一页，贴着父亲在夏威夷阿拉乌玛海湾，用防水照相机在水下拍的鱼儿。那些红黄相间的热带鱼，身体扁扁的，像蒲扇，在海里煽动起一圈圈碧蓝的波纹，那波纹像一习习快活的小风，鼓动着旁边两根褐色的海草。热带鱼在水草间平静地游逸，逍遥自在。

③父亲在这照片下写着：“鱼，鱼，长江葛州坝的鱼是要到上游产卵的。”

④父亲像很多老人一样到美国来看望他的儿女。没来之前想我和弟弟想得很热切。才到一天就坚决地说：“长江鱼儿回游的时候，我一定要走。”长江鱼儿回游的时候，我父亲从来都是要走的。这个规矩从70年代长江上建了葛洲坝开始。

⑤我记得我父亲的朋友老谷穿著一双肥大的黑棉鞋，坐在我写字时坐的小凳子上狼吞虎咽地吃一碗蛋炒饭，父亲穿一件灰色的破棉袄唉声叹气地在小客厅转来转去。

⑥“坝上的过鱼道没有用?”父亲问。

⑦“没用。”老谷说。

⑧“鱼不从过鱼道走?” 父亲问。

⑨“不走。”老谷说。

⑩“下游的鱼上不去了?”父亲又问。

⑪“我刚从葛洲坝来。鱼都停在那里呢。葛洲坝的人还以为他们今年渔业大丰收呢。正抓鱼苗上坛腌呢。”老谷说。

⑫“造坝前，我早就跟他们说了，鱼不听人的命令的，鱼有鱼的规矩。你快吃，吃了我们就走。”父亲说。

⑬我当时不知道他们要到哪里去，只觉得他们惶惶不安。像两个赶著救火的救火员。后来我知道了他们去了葛洲坝，在那“过鱼道”前想尽了办法，长江的鱼儿终于没能懂得人的语言，也看不明白指向“过鱼道”的路标，一条条傻呼呼地停在坝的下游，等着大坝开恩为它们让条生路。

⑭最后，父亲和老谷这两个鱼类生物学教授只好带着研究生用最原始的水桶把那些只认本能的鱼儿一桶一桶运过坝去。并且，从此之后，年年到了鱼儿回游的时候，他们都要带着研究生去拉鱼兄弟一把，把鱼儿们运过坝去。这叫做“科研”工作。鱼儿每年都得回游，于是我父亲就得了这么一份永不能退休的“科研”工作。 我父亲死在长江三峡大坝蓄水之前。要不然，他又会再多一个永不能退休的“科研”工作。

⑮我父亲说，“我们这些教授，做的只能是亡羊补牢的工作。‘羊’没亡的时候，你再喊再叫也没人听。”

⑯我们喜欢子孙满堂，可是我们的关爱最多沿及到孙子辈就停止了。至于我们的曾孙、重孙有没有太阳和月亮，清风和蓝天，我们脚一蹬，眼睛一闭，眼不见心不烦。我们还大大咧咧地嘲笑杞人忧天。天怎么会塌下来呢？真是庸人自扰之。我们的这种好感觉来得无根无据，却理直气壮。

⑰偏巧，我父亲就是这么一个忧天的杞人。只是比杞人还多了一个愚公移山的本领——带领徒孙一年一年移鱼不止。

（选自《意林》2019年总第363期，有删减）

1.对本文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选文主要讲述了我的父亲从葛洲坝建坝起就帮助长江鱼儿洄游受卵的故事。

B.选文第②段写热带鱼自由游弋的场景是为写长江鱼不能洄游的悲剧做铺垫。

C.选文第⑥-⑫段运用语言描写，刻画出父亲对鱼儿不能洄游受卵的担心与着急。

D.因为鱼儿有自己的规矩，所以人们修建的“过鱼道”不过是亡羊补牢罢了。

2.简要分析“我”在文中的作用。

3.你认为文中的父亲是一个忧天的杞人吗？请说说你的看法。

Answer

1.B

2.以第一人称讲述故事,显得更为真实亲切，可信又可敬。以女儿的口吻,讲述父亲的动人事迹,写出对父亲的作为感到敬佩，衬托出父亲精神上的可贵，使“我”懂得了父亲这项科研工作得重要性和意义，决心让后代延续这项工作，也让读者意识保护长江鱼（生态）的意义。

3.示例一：不是，因为父亲明白帮长江鱼洄游受卵就是帮我们自己，他目光长远，不怕吃苦，长年如一日地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为的不仅是长江鱼的生存，更多的是为了子孙后代能共享蓝天白云，这是作为有责任心的科研教授必须具备的敬业精神和大爱精神。

示例二：是，因为父亲的做法不过是亡羊补牢，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而且他个人的力量太过微薄，帮得了一时却帮不了一世，他的努力并不能对生态造成实质影响，他不做天也不会塌下来。

【解析】

1.

B. ②段“影集的第一页，贴着父亲在夏威夷阿拉乌玛海湾，用防水照相机在水下拍的鱼儿”“热带鱼在水草间平静地游逸，逍遥自在”，这是父亲拍下的鱼儿，表现父亲对鱼儿的喜爱，③“父亲在这照片下写着：‘鱼，鱼，长江葛州坝的鱼是要到上游产卵的’，引出下文父亲对鱼儿洄游受卵的关心。理解为“为写长江鱼不能洄游的悲剧做铺垫”不正确。故选B。

2.

本题考查线索人物及第一人称的作用。

线索人物：就是这个人贯穿整个故事始终，由他（她）引出故事或者主要人物。在人物形象方面，对主人公起衬托作用；在情节方面起线索作用；在主旨方面，经常借助线索人物的感触揭示主旨。“我”是本文的线索人物，以“我”的口吻,讲述父亲的动人事迹,写出对父亲的作为感到敬佩，衬托出父亲精神上的可贵，突出主旨。“我”懂得了父亲这项科研工作得重要性和意义，决心让后代延续这项工作，也让读者意识保护长江鱼（生态）的意义，深化了文章主旨。

第一人称：叙述人以作品中人物的身份出现,以“我”自称的即“第一人称”。第一人称的优点是能使读者产生一种真实、亲切的感觉。本文以第一人称讲述故事,显得更为真实亲切，可信又可敬。

3.

本题为开放性试题，认为“是”与“不是”均可，结合文章内容阐述，理由充分即可。

认为是：⑮我父亲说，“我们这些教授，做的只能是亡羊补牢的工作。‘羊’没亡的时候，你再喊再叫也没人听。”父亲的做法不过是亡羊补牢，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而且他个人的力量太过微薄，改变不了生态发展趋势。他的担忧，在别人看来只是“自扰”。

认为不是：杞人忧天，比喻毫无必要的忧虑和担心。父亲的担忧是有必要的。因为父亲明白长江鱼洄游受卵是关乎生态平衡的，帮长江鱼洄游受卵就是帮我们自己，是为了子孙后代能共享蓝天白云。父亲并不是忧天的“杞人”，而是有责任心和敬业精神的科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