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stion

阅读下面文章，完成下面小题。

黑油摊鸡蛋

史新会

①黑油摊鸡蛋，是我童年最爱的美味。

②每年开春，母亲都要买些毛茸茸的小鸡儿。那年，我们家正值青春的芦花鸡下的蛋，哪儿也找不到了，母亲动用所有“警力”四处搜索，仍然无果。不想，后来芦花鸡领出来一群小鸡崽，原来它在“罩窝”。鸡崽一天天长大，满院撒欢儿，鸡屎遍地，让人都没个下脚的地儿。最可气的是它们扎屋子，围着饭桌转，恨不得与人争食。我边轰边骂：“一群脏东西！”母亲撇撇嘴：“哎呦呦，怎个吃摊鸡蛋的时候不说脏嘞？”我也就认怂了，眼睛看着母亲，摸摸脑袋嘿嘿地笑着。

③那时，摊鸡蛋可不容易吃上。拾回的鸡蛋，母亲放在坛子里，她心里有数，糊弄不得。她早就盘算着：谁家媳妇坐月子了，谁家老人输液呢，这些都会去看望；亲戚朋友来家里，得预备着炒盘鸡蛋；油盐酱醋快没了，得拿鸡蛋换钱去买……没是没非的，小孩子家想吃，没门儿。除非你有个头疼脑热。

④母亲摊鸡蛋从不用大锅，粘锅燎灶的费油费柴。她用个铁勺子，比盛饭的勺子大一号，柄也长，黑黢黢、油脂麻花的。也不点灶，只在灶口前支上两块砖，架着铁勺子，撕把麦根儿一燎，勺子就热了，便倒油。油既非花生油、瓜子油，更不是色拉油，而是黑油——自家棉花籽儿榨的，黑乎乎，品相很差，但绝对绿色环保无污染。油烧到冒烟，打鸡蛋进去，“刺啦”一响，撒上些盐，用筷子一搅，再翻个个儿就成了。油汪汪、黄灿灿的黑油摊鸡蛋，用新烙的面饼一卷，一咬两嘴角流油，能香你一溜跟头。

⑤在家里，数我吃黑油摊鸡蛋最多。我是老小——宝贝疙瘩，母亲自然要娇惯些。馋了我就耍赖，母亲数落着：“又馋又懒，大了连个媳妇儿都寻不上。”说归说，母亲还是拿上大铁勺子，转身走向鸡蛋坛子。我眯缝着两眼，看着母亲的背影，偷偷地乐了。耍赖最容易成功的是在春天，那个时候鸡们下蛋勤，一天一个蛋。

⑥惊蛰之后，大地解冻，百虫复苏，正是刨喇叭虫的好时候。喇叭虫有两种：一种是“黑老婆儿”，另一种是“大金豆子”。喇叭虫是鸡的美食，我把捉到的喇叭虫放在瓶子里。憋闷一夜，喇叭虫高度缺氧，头昏脑胀，倒在院子里，未及清醒就已成为鸡们的早餐。看着鸡们大快朵颐，我腰板也挺得笔直，仿佛立了大功一般，理直气壮地高喊：“娘，给我摊个鸡蛋！”

⑦黑油摊鸡蛋，真是让人回味无穷，至今想起，依然口舌生津。一次，我忍不住与对门同事马老师说起。马老师说：“想吃吗？来我家，让你嫂子摊。家里长年备有黑油，专为摊鸡蛋。还有，黑油摊鸡蛋压咳嗽，是俺家的偏方。”黑油摊鸡蛋压咳嗽？这么多年真不知道它竟有这等功效。马老师美美一笑，娓娓道来：“那时还年轻，在村里教学，晚饭经常就是稀汤寡水的两碗白粥。上完学校的课自己还要去夜校进修，回来已是大半夜，肚子早就空了，饿得咕噜叫。有一次又饿着回来，经冷风一浸，进门就不住声地咳嗽。你嫂子听见了，出溜儿下炕，数落道：‘再辛苦，也得要注意你自个儿的身子呀！黑油摊鸡蛋压咳嗽，这是我家祖传的秘方。我从小就这个毛病，一咳嗽，我娘就给我摊鸡蛋；一吃，我心口就暖了，咳嗽也就轻了。’她一边说，一边忙慌慌地披着衣服给我整药。不一会儿，黑油摊鸡蛋就摆在面前了。吃了一个还是压不住，她又摊一个……直到现在，我一咳嗽，就能吃上黑油摊鸡蛋。”说完，他哈哈大笑。我也大笑起来：“这黑油摊鸡蛋还真是治病的好方子，治你的咳嗽，治嫂子的咳嗽，还治我的馋病，赶紧也给我治治吧！”

⑧原来，这黑油摊鸡蛋里，也能摊出一剂剂调制幸福的良方。 

（摘自《意林》2020.1期，有删改）

1.下列对文章的理解和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

A.第②段“母亲撇撇嘴：‘哎呦呦，怎个吃摊鸡蛋的时候不说脏嘞？’”可见母亲很生“我”的气。

B.第③段“除非你有个头疼脑热”，这是一处伏笔，为后文写马老师因咳嗽而吃上黑油摊鸡蛋做了铺垫。

C.第④段中母亲摊鸡蛋从不用大锅，用个铁勺子，体现出母亲的节俭。

D.第⑤段“我眯缝着两眼，看着母亲的背影，偷偷地乐了。”生动形象地写出了“我”耍赖得逞之后的小得意。

2.你如何看待文中的母亲与马老师妻子的“数落”。

3.揣摩下列句子中加点词语的含义，品味其表达效果。

（1）她早就盘算着……

（2）看着鸡们大快朵颐，我腰板也挺得笔直，仿佛立了大功一般，理直气壮地高喊：“娘，给我摊个鸡蛋！”

4.请结合全文内容谈谈你对结尾画线句的理解。

5.链接材料的语言有何特点？请你在第④段中也找一例并分析其妙处。

材料一：

高妈劝祥子放钱：“告诉你，祥子，搁在兜儿里，一个子儿永远是一个子儿！”

（摘自《骆驼祥子》）

材料二：

何满子不穿花红兜肚，奶奶气得咬牙切齿地骂他，手握着擀面杖要梆他，还威吓要三天不给他饭吃。

（摘自《蒲柳人家》）

Answer

1.A

2.文中母亲与妻子的数落都是出于关心，从她们的话语中听到的其实是为对方着想，完全没有抱怨与指责之意。

3.（1）“盘算”是仔细筹划的意思，这里指母亲仔细地计划如何安排攒下来的鸡蛋，写出母亲做事细心，持家有方。

（2）“理直气壮”写出了“我”做了一点事，就以为自己立了大功，气势十足（了不起、得意洋洋）的样子，表现了“我”的孩子气。

4.这里把黑油摊鸡蛋比作良方，形象地写出了像黑油摊鸡蛋这样的生活小细节饱含着家人之间的关爱，创造着幸福，以此总结全文，升华文章主旨，引人深思。

5.作者在写作中都融入了大量口语（方言），第④段举例：黑黢黢、油脂麻花、一燎、棉花籽儿、翻个个儿、香你一溜跟头等，用大量的口语使文章的语言亲切通俗，充满乡土气息，让读者感受到地方特色。

【解析】

1.

A.“母亲很生‘我’的气”错误，此句是母亲幽默打趣的话，并无生气的意思。故选A。

2.

考查对文章内容的分析理解。题目中的“数落”意思是列举过失加以指责，泛指责备，和批评的意思相近。但是在文中母亲的“数落”“又馋又懒，大了连个媳妇儿都寻不上。”可是“母亲还是拿上大铁勺子，转身走向鸡蛋坛子。”马老师妻子的“数落”“再辛苦，也得要注意你自个儿的身子呀！”“黑油摊鸡蛋压咳嗽”“不一会儿，黑油摊鸡蛋就摆在面前了”，看出表面是“数落”，实际上无不包含着关心爱护，只要孩子想吃，只要能压住丈夫的咳嗽，她们一边“数落”，一边去做，从她们看似抱怨的话语中可以感受到为对方在着想。

3.

本题的考点是词语的含义。解答思路：解词+内容+情感。方法：联系词语本义，结合语境分析词语的含义，以及表达的感情。理解词语一般先理解其表面义，然后要结合语境及课文内容，具体理解出它的语境义及所包含的情感。务必遵循“词不离句，句不离篇”的原则。

①句“盘算”本义指对事情的过程或结果进行仔细而从容的考虑。这里是母亲将拾回的鸡蛋，母亲放在坛子里，她心里早就想好鸡蛋该用在何处，表现母亲的持家有方，做事细致，考虑周全。

②句“理直气壮”本义是理由充分，说话气势就壮。这里是“我”把捉到的喇叭虫喂了鸡们，感觉自己立了大功，说话气势就壮，这时可以让母亲给“我”做摊鸡蛋吃，表现出“我”的可爱。

4.

考查对文中重要句子含义的理解。句子深层含义的把握，应从探究作者的写作目的，结合中心思想要分析。结尾划线句子“原来，这黑油摊鸡蛋里，也能摊出一剂剂调制幸福的良方。”将黑油摊鸡蛋比作调制幸福的良方，食物虽普通平凡，却折射出家人间浓浓的亲情，带给人温馨的幸福；运用议论抒情的方式，表达了作者对平凡小事，生活小细节创造幸福的感悟；表现了文章的主旨。

5.

考查学生对语言特点的分析比较能力。材料一中高妈的话“兜儿”“一个子儿”是典型的北京方言，是儿化语，运用北京市民俗白、浅易的口语。材料二中“梆”字，方言“敲”，用棍子等打，人物语言个性化，富于地方色彩和生活气息。可得知在语言运用上都融入了大量口语（方言）。

文章第④段中“黑黢黢”“黑乎乎”“油汪汪、黄灿灿”“油脂麻花的”“‘刺啦’一响”“能香你一溜跟头”等，语言具有强烈的方言口语色彩，简练、形象、通俗，富于地方色彩和生活气息。有助于增强作品的地方色彩，凸显一个地方的文化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