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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战争
周海亮
①他们一直住在城市边缘的一个平房里。房子紧靠铁路,简陋,背阴,更像个随便搭起的窝棚。他把她接进来,添置些锅碗瓢盆,两个人便开始了共同生活。他们在房子的四周围起了栅栏,在屋后种了樱桃树和蔬菜。于是夏天,坐在屋子里,竟也能闻见若有若无的清香了。
②可是到了冬天,房间立刻变得阴冷无比。他费了很大的劲儿,终于搞来了一个煤球炉。当淡蓝的炉火升起,他和她,便觉得暖意融融。
③煤球炉晚上需要封火,这成了他的工作。封火后的煤球炉像个打着盹暖暖的太阳。每天晚上他都要起来,两次,或者三次,察看他的煤球炉,抽上一支烟,再看一眼旁边熟睡的妻子,然后继续睡去。妻子说,你晚上总起来干嘛?怕别人偷了你的破炉子?他嘿嘿笑,露着尴尬的表情。晚上却依然起来,察看他的煤球炉,两次,或者三次。
④儿子懂些事的时候,也对他的举动不解。他告诉儿子,煤炉封不好的话,会中毒呢.儿子把他的话告诉妈妈,两个人不以为然。他嘿嘿地笑,抽根烟。他眯起的眼睛里透过一个巨大的圆圈,注视着这对快活的母子。他的目光,柔情似水。每天晚上他仍然起来察看他的煤球炉,两次,或者三次。他的煤球炉在冬天从来没有熄灭过。他认为那是家里的太阳。
⑤儿子长大了,去很远的城市读书,在很远的城市工作,又在很远的城市安了家。元旦的前几天,儿子打电话回来,说要接他和妈妈去那个城市住些日子。儿子说那里天气很好,房间里也通了暖气,很暖和,很舒服。
⑥那几天他正好有些琐事,便让妻子一个人先去了。后来他得了重感冒,便打消了去儿子那里住些日子的念头。过几天儿子再一次打电话过来,说就来住几天吧。他说今年还是算了,明年再说吧。那天儿子在电话里劝了他半个多小时,还是没能将他说动。放下电话的时候,他听出儿子的声音有点恼。
⑦儿子决定亲自接父亲过去。儿子下了火车,天刚刚亮。儿子敲父亲的门,很久才敲开。他穿着睡衣,睡眼朦胧中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屋子里寒冷无比。那个煤球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冷得似南极的一块坚冰。儿子问,炉子怎么灭了呢?灭了吗?他看看,果然。“晚上没封好吧。”他说。不是每天晚上都要起来察看两三次吗?儿子的话随口而出,他知道那是父亲的习惯。“好几天没起来了。”他说,“自从你妈去你那儿后,我晚上就没起来过。三十年来,还就这几天,睡了个踏实觉。”脸上竟露出孩子般得意的神情。
⑧儿子的心颤抖了。他突然觉得面前头发花白身体伛偻的爸爸,就像一名战士。只为保护自己的妻儿,竟默默地和一个破旧的煤球炉,战斗了30年。
请简要分析第④段划线句对父亲的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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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的玉米
【美】加里·卡特
吉姆·卡尔顿坐在厨房的窗边,望着烈日照射下的玉米地。今年的庄稼长得特别好,他家屋子的周围满眼都是高高的玉米。
他的妻子休伊站在水槽边,用凉水洗胡萝卜。她时不时看一眼外面的天空。她巴望着天上出现云块,但还是烈日当空,看上去令人不安。已经二十七天没有下一滴雨了。
吉姆抬头瞧一眼不见一丝云彩的蓝天,叹一口气。“旱得太久了。眼睁睁地看着叶子被晒得卷起来,真拿老天爷没办法。”顿了一顿,他又说,“不过,担心也没什么用,只会让心情变得更糟。”
休伊是个壮实的女人,今年四十出头。她把胡萝卜放入水槽,然后擦干双手,向她的丈夫走过去。吉姆坐在轮椅里,一只脚往前伸着。
一个月前,他翻修谷仓的时候,不小心从高处摔到了地面上,造成腿部骨折。X光检查显示他的脊椎骨也受到了损伤。至于受损程度、吉姆以后是否还能行走,大夫当时还说不准。
休伊站在轮椅一侧,轻轻抚摩着吉姆的脖子。“你说的有道理。”她低头看着他说道,“确实,干旱太让人焦心了。”
她瞅着窗外自家的菜园。他俩曾商量不去管园子里的蔬菜,让它们在烈日下自生自灭。
但他们家那三百英亩的玉米地,不管不行啊。
她弯腰吻了一下他的头。“咱们会没事的。”她平静地说。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烈日当空,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河里的水烫手,地里的土冒烟。吉姆的邻居帕皮·迪克森家的玉米叶子开始发黄、卷曲。
一天,休伊刚从菜园干活回来。吉姆告诉她,他刚刚跟帕皮通过电话。帕皮家的玉米不行了,几乎看不到穗子,连梗都被晒黄了。
“帕皮说,如果这个周末还不下雨的话,他要把他地里的玉米全部犁掉。”吉姆显得忧心忡忡。
“全部犁掉?”休伊看了吉姆一眼。
“他是那样打算的。可能他过分操心了。我们家的玉米种子跟他家是一样的,又是同时种下去的。可是我觉得我们家的玉米眼下还长得好好的。”
又过了几天,休伊从镇上办事回来。吉姆听到她开门的声音。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和她打招呼。
她走进屋里,目光中满是疑惑。
吉姆正襟危坐,但脸上满是笑容。她放下背着的包。“你不会是要告诉我,”她说, “天就要下暴雨了吧。”
“比那个好多了。刚才医生打电话来,说我后来的X光片看起来很好,比预想的要好。”
吉姆顿了一下。他笑得更灿烂了。
“医生估计我下个月就能走动了。”
“能走?”她直盯着他的眼睛,“他真的说你还能走?”她弯下腰,双手捧住吉姆的脸颊。
“这个消息真是太好了!”她含笑说道,忽然跳了起来,在屋子里轻快地转了几个圈。
“这个消息是不是比下暴雨还要好?”
“啊,是的,亲爱的。比下暴雨好上一百倍。”
“你知道,”他握住她的双手,“一个月前,我不知道今后咱们怎么生活,净朝坏处想了。然后来了好消息,干旱一下子变得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是啊。那以后我就不用夜里偷偷摸摸去浇水了。”
“你是说,给菜园浇水?”
“菜园,还有从这屋子能看到的所有玉米地。”
“玉米地?”吉姆两眼盯着她看。
“面对天灾,我还能做什么呢?我改变不了天气,只能让你眼睛能看到的玉米长得好些。”她微笑着说……
屋外,依然是满眼的高高的玉米。
结合全文内容,简要分析休伊这个人物形象。
阅读《老妈的账算得不对》一文,完成小题。
老妈的账算得不对
闫 晗
①前一阵让我妈打听一下阿胶的价格,据说这几年涨得厉害。她一直犹犹豫豫觉得性价比不高,可一听说最近又涨了不少,立马下决心要买一斤,在药店加工好,准备快递给我。她为此跑了镇上好几个药店,一家放出话说买一斤阿胶送500个鸡蛋,她又去跟另一家商量,店家让步说可以送枸杞、芝麻、红枣、核桃、黄酒等配料。后来终于定了下来,她心情激动地给我打电话,诉说一路上的曲折和意外,以及各家药店、各种品牌的价格和涨幅。
②(1)千里之外,隔着电话我似乎都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心跳和体温,能猜出她讲话的表情和神态。那是终于做成一件大事般的欣慰,而且是完全为女儿做的。
③她一直是这样矛盾的人,总不舍得花钱,为了我却有破釜沉舟的勇气,生活得用力而投入,因而显得热气腾腾。
④有一年国庆节回老家,妈妈去姨夫家承包的山上摘栗子,用棍子敲下那一个个带刺的小毛球,然后放在阳台上晒,晾干后再戴着手套把栗子从长刺的壳里剥出来。我到家时,桌上摆着一盆煮好的栗子,吃起来又面又甜。晚上,她突然跟我说:你看看,我手指头好像扎了刺,帮我挑出来。我拿着她递过来的缝衣针在灯光下看,只看到模模糊糊的小黑点,依旧没能把那小木刺弄出来,于是说:等明天再说吧。后来的几天,我只顾着四处玩,把这件事彻底忘掉了,妈妈也没再提。直到回了北京,我看见行李包里有一袋煮栗子,才突然想起来,妈妈手指上的刺,我还没帮她挑出来呢。心里突然一酸,怨自己这么点忙都没帮上,又担心妈妈会不会因此感到不快。
⑤我妈是典型的中国式慈母吗?不,她可一点都不纯粹,这让我很难定义,也很难只是单纯地去感动于她的付出。我妈是我认识的人中最多愁善感的,感情细腻,泪腺发达,看早年的琼瑶剧能哭湿床单,听婆婆讲我老公小时候早慧懂事的故事,也跟着掉眼泪。在她的热情和善意遇到挫折时,她会委屈得眼圈发红,比如她捡到旁边楼里某家被风刮走的毛毯,打听了一下午,才找到确切的房门号送还给人家,失主却表情冷淡,连谢谢也没说;比如她拿着相机,兴冲冲地去姨妈家要给姨妈和表妹拍照,表妹却爱搭不理……(2)每当这样的时刻,她会絮絮叨叨说给我或我爸听,然后眼圈一红,开始抹眼泪。
⑥我有点害怕这样的时刻,有时也怨她多管闲事。不过很神奇的是,她抱怨完受到的委屈又迅速满血复活,继续做热心善良爱管闲事的人。大家了解了她的脾气之后,都不自觉调整了和她相处的方式。我和我爸都让着她,不愿让她受委屈,表妹后来对我妈尤其礼貌客气,甚至对门的老太太也让着她,打扑克时尽量不跟她争执——我妈可是蒸包子、包饺子都要给老太太送一些过去的。
⑦那回我打电话给她,表达我的遗憾和歉意,但电话那头的她却很大度:“没事儿,你爸已经把刺挑出来了。我在打麻将,有事儿没,没事儿就挂了吧。”
⑧我们一直纵容着我妈,除了在“不舍得”这件事上常批评她。她并不小气,时常要补贴一些亲戚,但给自己买东西总是思虑再三,从“喜欢”到“购买”,有重重的心理关卡要过。我妈在QQ上说,“我昨天到你姑家,看到你表妹买6元一串的糖葫芦,感觉震惊,怎么那么舍得。”我妈时常有这样的“震惊”——亲戚中那些刚毕业的、工资不高的小朋友为何买各种华而不实的东西都毫无心理障碍?我“呵呵”一声:时代不同了嘛,现在的人都活得很尽兴。
⑨后来,我收到了老妈寄来的快递,按照事前的约定,收货方付邮资58元。打开包裹一看,除了熬好的阿胶之外,还有一包花生、一包地瓜干,甚至还有两袋瓜子。我原本想发条朋友圈,写上“世上只有妈妈好”的,可眼下的情形让我心情复杂……
(选自《 读者 》2015年第10期。有改动)
“我的老妈”给你怎样的印象?
还 债
余秋雨
祖父临终前两眼直直地看着祖母,牵一牵嘴角露出笑意,嗫嚅道:“本来想叫孩子们多读点书,出一个读书人。我这么走,不说读书,连养活也难……”
祖母擦了一下眼泪,按着祖父的手说:“会养活,会读书。”
祖父轻轻地摇了摇头,又嗫嚅道:“天天都在防灾难,没想到,灾难出在我身上……”
没说完,他头一歪,走了。
周围的人都在猜测,带着七个孩子的祖母会做什么。
出乎大家意料,祖母做的第一件事是卖房还债。
祖父在最后的日子里已经向祖母一一交代过家里的账务,自己欠了哪些人的债,哪些人欠了自己的债。祖母一笔一笔记住了。按照当时闯荡者的习惯,这些债,大多是心债,没有凭据。
那天晚上祖母把家里的女佣陈妈叫到房间,感谢她多年的照顾,说明今后无法再把她留在家里,然后,就细细地打听穷人的生活方式。陈妈早就看清这个家庭的困境,却没有想到祖母会作出卖房还债的决定。
“这房子卖了,不能全还债。选一选,非还不可的还了,有些债可以拖一拖。孩子那么多,又那么小……”陈妈像贴心老姐妹似的与祖母商量。
“这没法选。”祖母说,“还两笔,拖两笔,等于一笔也没有还。”
陈妈叹了一口气,说:“老爷前些年借给别人的钱也要去催一催。那些人也太没有良心了,明明知道这一家子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么多天来也不来还!”
“有两个到灵堂来了。”祖母说。
“那就去找!”陈妈忿忿地说:“领着最小的两个,志杏和志士,上门去要,我也陪着。”
祖母想了一想,说:“没凭没据,上门要债,他们一尴尬反而会把账全赖了。这样吧,我领着孩子上门去向他们一一讨教卖房事宜。这比较自然,顺便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还债的心思。你就不要去了。”
从第二天开始,祖母就领着两个最小的孩子,在三天之内“讨教”了五个人。结果比祖母想象的还要糟糕:他们谁也没有提到那些账。
一双大人的脚,两双小人的脚,就这样在上海的街道上走了整整三天。
很快,原来在英租界戈登路的房子卖掉了,去偿还祖父生前欠下的全部债务。
还债的事,祖母叫十八岁的大儿子和十五岁的二儿子一起去完成。大儿子叫余志云,是我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大伯伯;二儿子叫余志敬,那就是我的父亲,他后来习惯于“以字代名”,叫余学文。
两兄弟把一叠叠钱用牛皮纸包好后放在书包里,一家家去还债。很奇怪,好几家都在准备搬家,房间里一片凌乱。搬家最需要用钱,一见有人来还债都高兴地说是“及时雨”。只有最后到一家鸦片烟馆老板家还债时,那个黑黑瘦瘦的老板不说一句话,也并不数钱,只是用手按了按纸包,便翻开账簿,用毛笔划掉了欠债。
兄弟俩正准备离开,忽听得屋子角落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慢慢交走!”
随着声音,一个浓妆艳抹的高挑女子趿着绣花拖鞋从背光处走了出来。她嘴上叼着一支香烟,懒懒地走到兄弟俩跟前后举手把香烟从嘴里取下。她的手指又长又细,涂着指甲油。
她问志云:“听你刚才说,这烟债是你父亲欠下的。他自己为什么不来?”
志云懒得理她,低头轻轻地说:“他刚过世。”
女人顿了顿,问:“他过世,与鸦片有关吗?”
志云点点头。
女人停顿的时间更长了。
终于她又问:“那你们为什么急着来还鸦片债?”
志云不语。弟弟志敬抢着说:“妈妈说了,好债坏债都是债……”
女人又问:“这么多钱是从哪里来的?”
志云想拉住志敬不要说,但志敬还是说出了口:“我们把房子卖了!”
女人又紧接着问:“你们有兄弟姐妹几个?”
志敬说:“七个。”
女人走到桌子跟前,看了黑黑瘦瘦的老板一眼,说:“这事我做主了。”顺手就把那包钱拿起来,塞在志云手上。
志云、志敬大吃一惊,连忙把钱包放回桌上,说:“这不行,这不行……”
女人又一次把钱包塞给志云,说:“回去告诉你们妈妈,我敬佩她这样的女人!”
志云毕竟懂事,拉着志敬向着女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阿姨,你退还给我们这笔钱,等于救了我们家。我想请教你家老板的尊姓大名,回去好向妈妈禀报。”
女人笑了,说:“他叫吴聊,一听就是假名。真名我也可以偷偷告诉你,叫吴瑟亚,琴瑟的瑟,亚洲的亚。” (选自《吾家小史》,有删改)
结合文章内容,说说祖母是一个怎样的人?
阅读下面文章,完成小题.
田野上的白发
刘益善
①母亲50岁后,头发日渐白了。先是两鬓,后来是额前,再后来满头芦花,让我们感到心痛。
②父母都不愿离开家,家里有猪鸡水牛,有房子和责任田。上高中的小弟还要人照顾,患不治之症的父亲不能劳动,里里外外都是母亲一人操持,她头发还有不白的么?
③4月的一个晚上,我搭同事的便车回老家,想看看父母和小弟。到家时已是晚上11点多了,家里没人,门上挂了锁。奇怪,这么晚了,父母到哪去了呢?天气乍暖还寒,夜风吹过,身上有阵阵凉意。朝远处田野望去,怎么回事呀?空旷的田野上有灯火闪烁,不时有阵阵敲盆的声音传来,我信步朝田野走去。
④到了田边,我像被人使了定身法一般,呆立在夜色里。只见母亲一手提着脸盆,一手握根棒子,敲击着,发出当当的声响。母亲在田埂上蹒跚地转悠,田埂角上放着盏马灯,灯火如豆。田里是平整的秧圃,依稀可见撒下的稻种已经抽出嫩芽。母亲身上披了件破棉袄,手里不停地敲击着。我叫了声母亲,母亲见是我。停了下来,脸上溢着慈祥的微笑。在母亲停下的当儿,有一群黑乎乎的东西冲向秧圃。母亲一见,立刻又敲起来,那黑乎乎的便遣散而去。母亲说今年是少有的奇怪,撒下的稻种一个晚上便被老鼠吃得精光。没有办法,大家只好日夜在田边守着。母亲告诉我,父亲被姐姐接去了,小弟住校,星期天才回,她已经在田边守了三个昼夜了。
⑤母亲和我说话,手里还在敲盆,沿着田埂蹒跚而行。我跟在她后面,心里沉沉的。母亲,您该休息了,把田退了吧!您劳作了一辈子,难道不该享享福么?我知道,我是劝不动母亲的,她离不开她的田野。平时我们劝她,她都说:你们不要管了,这田是不能退的,我做一天算一天,也好照料你爹和你弟。
⑥那个夜晚,我陪着母亲在田野上敲盆赶鼠。母亲的身影在田埂上晃动着,夜色里,只有母亲的白发看得清楚。夜风吹着,母亲的白发在田野上飘拂,飘拂,飘拂出我一脸泪花,飘拂出我又一段回忆。
⑦父亲病倒时,正是乡下大忙季节。母亲忍着悲痛,半夜里起来拔好秧,运到水田里。一早回家服侍父亲吃药,再赶回田里插秧。一大块白晃晃的水田里,只有母亲孤单的身影在移动。随着母亲身影的移动,水田里嫩绿的秧苗一行行地立起来,整齐匀称,像块绿色的地毯。母亲是高明的织工,织着绿色;母亲是勤劳的春蚕,吐着绿丝。
⑧我赶回家帮母亲插秧,到田边时,一块大田,母亲已插完一大半,她太累了,体力不支,已不是弯腰在田里移动,而是双膝跪在泥水里,艰难地爬行。母亲的衣裤没一处干的地方,浑身是汗渍泥水。母亲跪在田里插完一行,又插一行。我含着泪水冲到田里,喊着:“妈,您不该这样拼命!”
⑨母亲见是我,想站起来,努力了两次却未站起。我一把抱起母亲,感到母亲已瘦得皮包骨头。母亲脸上仍是慈祥的微笑,白发被汗水湿透了,沾在额上脸上脖子上。我为母亲拂了拂头发,一阵风吹来,白发在田野里飘拂起来。母亲说:“抢季节要紧啦,这秧早插一天,就能多收一成。”我没说话。把母亲送回家,就跑到田里。没命地插起秧来。我累得腰酸背痛,但一想到母亲的白发在眼前飘拂,想到母亲跪在田里的身影,便觉得不累了,腰也不酸了。我一口气插完大田的秧,哭了……
⑩母亲离开我们三年了,但我忘不了母亲的白发。她的青丝变白发,是岁月的辛劳所染。母亲的白发,装点着故乡的田野,温暖了我的心灵。
结合文章内容概括文中母亲的优秀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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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山东德州)
逍遥游
聂鑫森
贺先生是江南大学中文系一位久负盛名的老教授,他的专长是《庄子》研究。
贺先生的样子,尤其是五十岁以后,极似一棵瘦矮枯黄的杂树,一点儿也不起眼。他的个子也就一米六高,背有些弯,平头,脸色蜡黄,唇上蓄两撇八字胡,说话时露出两颗大门牙。他喜欢着青色的衣裤,加上布鞋布袜,乍一看,俨然一乡下农民。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中文系的办公楼,立在校园东南角的一个小庭院里,是彼此相连的双层木结构小楼,飞檐翘角,古色古香。有一天黄昏,不知何故,起火了,电铃骤响,让所有的教职员迅速撤离。贺先生当时正在办公室撰写讲义,同室的年轻教师陶淘慌忙丢下手中的书,往门外奔去。陶淘是教现代文学的,自己也写小说,在文坛已有相当的知名度。
贺先生一声大喝:“你跑什么?如果我跑,是因为我死了,就不再有人能这么好地讲《庄子》了。”
陶淘连忙恭敬地侧立门边,说:“贺先生,您请!”
事后,贺先生对陶淘说:“我让你等一下,是想提醒你,什么事都不必慌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陶淘说:“是,是。”
贺先生喜欢独来独往,以书为伴。上课之外,不串门,不交际,不嗜烟酒。唯一的爱好是在休息日,带一两本古书和一些干粮到郊外的僻静处,赏玩山水后,坐在树下读书。他的眼睛真好,读了这么多书,却无须戴眼镜。他曾以诗嘲弄那些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同辈:“终日耳边拉短纤,何时鼻上卸长枷。”
“文化大革命”说来就来了。山东省平邑县兴蒙学校初中部 李传鹏输入
贺先生很快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红卫兵小将隔三差五拉着他去游街批斗。他被戴上一顶很高很尖的纸做的帽子,胸前挂着一块黑牌,上写“打倒反动学术权威贺圣臣”,手里提着一面铜锣。他没有一点沮丧之色,从容地走着,锣声响得有板有眼。
他的几个同辈人,有的受不了这种侮辱,自杀了;有的吓得旧病复发,住了院。他对他的老伴儿和儿女说:“我不会自杀,也不会因病而逝,我还有几本书要写,我不能让天下人有憾事。”
后来,贺先生又被遣送去了“五七干校”,以体力劳动来改造他的思想。和他同居一室的是陶淘。这一老一少的任务是喂猪,不是关着喂,而是赶着猪野牧。他们两个人共一口锅吃饭,俨然父子。
很奇怪的是贺先生对做饭炒菜十分内行,尤其是炒菜。虽说少荤腥,蔬菜由场部统一发放,也不多,但贺先生却能变通烹调之术,或凉拌,或爆炒,或清煮,做出陶淘从没有品尝过的美味。特别是春夏之间,贺先生识得许多野菜,比如马兰头、蕨菜、地菜、马齿苋……他亲自去采,以补蔬菜之不足。
贺先生还采了许多艾叶,晒干,做成艾条。他说他稍懂医道,有些病可以烧艾作灸,十分见效。
陶淘的情绪越来越坏。
有一天出门牧猪时,陶淘说身体不舒服,想休息半天。
贺先生说:“好吧。”
贺先生把猪赶到不远处的山坡上,让猪自去嚼草。他坐在树下,想他的《庄子》大义。坐了一阵,觉得陶淘的举动有些异常,慌忙往回赶。
推开门,陶淘上吊在矮屋的梁上。
贺先生忙把被子垫在地上,搬来凳子,站上去,用镰刀砍断绳子。陶淘跌落在被子上。
贺先生寻出一截儿艾条,在煤灶上引燃,然后灸陶淘的“人中”穴。
过了一会儿,陶淘醒来了。
“贺先生,您不该救我!”
贺先生说:“我已至花甲,尚不想死,何况你!我的《庄子》研究,想收个关门弟子,你愿不愿意?”
陶淘哭了。他因出身不好,又搁在这似无穷期的“五七干校”,女朋友忽然来信要和他分手……
“女朋友分手,好事!不能共患难,何谓夫妻?若你们真走到一块儿,有了孩子,再遇点厄难,那才真叫惨。”
陶淘说:“我愿受教于先生。”
此后,贺先生开始系统地向陶淘讲述《庄子》。没有书,没有讲义,那书和讲义全装在贺先生的肚子里。《汉书》记载《庄子》一书为五十三篇,实存三十三篇,分内篇、外篇、杂篇。贺先生先背出原文,再逐字逐句细细讲评,滔滔不绝,神完气足。《逍遥游》、《齐物论》、《养生主》……伴随着日历,一篇一篇讲过去。
贺先生讲课时,喜欢闭着眼睛,讲到他自认为得意的地方,便睁开眼问:“陶淘兄,你认为如何?”陶淘慌忙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说:“学生心悦诚服,确为高见!”
陶淘觉得日子短了,生活有意思了,眼前常出现幻觉:贺先生就像那自由自在的鲲鹏,扶摇直上,“其翼若垂天之云”,自由自在,不以环境险恶为念,堪为自己人生的楷模。
世道终于清明了。
陶淘一边工作,一边当了贺先生的研究生和助手。在他的协助下,贺先生完成了几部关于《庄子》研究的重要著作。 山东省平邑县兴蒙学校初中部 李传鹏输入
贺先生说:“陶淘,我也该走了,我的肝癌居然拖过了这么多年,实为奇迹。庄子说,生为附赘悬疣,死为决疣溃痈。我现在把该做的事做完了,写完了书,还有了你这个传人,此生无憾。”
几天后,贺先生安详地去了,享年七十有二。
概括贺先生的形象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