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stion

一小时的故事    [美国]凯特•肖邦

⑴大家都知道马拉德夫人的心脏有毛病，所以在把她丈夫的死讯告诉她时是非常注意方式方法的。

⑵是她的姐姐朱赛芬告诉她的，话都没说成句；吞吞吐吐、遮遮掩掩地暗示着。她丈夫的朋友理查德也在她身边。正是他在报社收到了铁路事故的消息，那上面“死亡者”一项中，布兰特雷•马拉德的名字排在第一。他一直等到来了第二封电报，把情况弄确实了，然后才匆匆赶来报告噩耗。

⑶要是别的妇女遇到这种情况，一定是手足无措，无法接受现实。她可不是这样。她立刻一下子倒在姐姐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当哀伤的风暴逐渐减弱时，她独自走向自己的房里，她不要人跟着她。

⑷正对着打开的窗户，她一屁股坐了下来。她能看到房前场地上洋溢着初春活力的轻轻摇曳着的树梢。空气里充满了阵雨的芳香。下面街上有个小贩在吆喝着他的货色。远处传来了什么人的微弱歌声；屋檐下，数不清的麻雀在嘁嘁喳喳地叫。

⑸对着她的窗口的正西方，相逢又相重的朵朵行云之间露出了这儿一片、那儿一片的蓝天。她坐在那里，头靠着软垫，一动也不动。

⑹什么东西正向她走来，她等待着，又有点害怕。那是什么呢？她不知道，太微妙难解了，说不清，道不明。可是她感觉得出来，那是从空中爬出来的，正穿过洋溢在空气中的声音、气味、色彩而向她奔来。

⑺她挣扎着决心把它打回去——可是她的意志就像她那白皙纤弱的双手一样软弱无力。

⑻当她放松自己时，从微张的嘴唇间溜出了悄悄的声音。她一遍又一遍地低声悄语：“自由了，自由了，自由了！”但紧跟着，从她眼中流露出一副茫然的神情、恐惧的神情。她的目光明亮而锋利。她的脉搏加快了，循环中的血液使她全身感到温暖、松快。

⑼她知道，等她见到死者那交叉着的双手时，等她见到那张一向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如今已是僵硬、灰暗、毫无生气的脸庞时，她还是会哭的。不过她透过那痛苦的时刻看到，来日方长的岁月可就完全属于她了。她张开双臂欢迎这岁月的到来。

⑽在那即将到来的岁月里，没有人会替她做主；她将独立生活。再不会有强烈的意志强使她屈从了，多古怪，居然有人相信，盲目而执拗地相信，自己有权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别人。在她目前心智特别清明的一刻里，她看清楚：促成这种行为的动机无论是出于善意还是出于恶意，这种行为本身都是有罪的。

⑾当然，她是爱过他的——有时候是爱他的。但经常是不爱他的。那又有什么关系！有了独立的意志——她现在突然认识到这是她身上最强烈的一种冲动，爱情这还未有答案的神秘事物，又算得了什么呢！

⑿“自由了！身心自由了！”她悄悄低语。

⒀朱赛芬跪在她关着的门外，嘴唇对着锁孔，苦苦哀求让她进去。“露易丝，开开门！求求你啦，开开门——你这样会得病的。你干什么哪？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开开门吧！”

⒁“去吧。我没把自己搞病。”没有，她正透过那扇开着的窗子畅饮那真正的长生不老药呢。

⒂她在纵情地幻想未来的岁月将会如何。春天，还有夏天以及所有各种时光都将为她自己所有。她悄悄地做了快速的祈祷，但愿自己生命长久一些。仅仅是在昨天，她一想到说不定自己会过好久才死去，就厌恶得发抖。她终于站了起来，在她姐姐的强求下，打开了门。她眼睛里充满了胜利的激情，她的举止不知不觉竟像胜利女神一样了。她紧搂着她姐姐的腰，她们一齐下楼去了。理查德正站在下面等着她们。

⒃有人在用弹簧锁的钥匙开大门。进来的是布兰特雷•马拉德，略显旅途劳顿，但泰然自若地提着他的大旅行包和伞。他不但没有在发生事故的地方呆过，而且连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站在那儿，大为吃惊地听见了朱赛芬刺耳的尖叫声，而理查德则快速地飞身想要挡住马拉德夫人的视线。

⒄不过，理查德已经太晚了。

⒅医生来后，他们说她是死于心脏病——说她是因为极度高兴致死的。

1.请从姐姐朱赛芬的角度概括小说内容。

2.阅读下面句子，联系上下文，回答括号里的问题。

（1）她立刻一下子倒在姐姐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品味加点字的表达效果。）

（2）她能看到房前场地上洋溢着初春活力的轻轻摇曳着的树梢。空气里充满了阵雨的芳香。下面街上有个小贩在吆喝着他的货色。远处传来了什么人的微弱歌声；屋檐下，数不清的麻雀在嘁嘁喳喳地叫。（品析景物描写的作用。）

3.丈夫布兰特雷•马拉德在小说中虽然着墨不多，却是重要人物。请结合具体内容，分析这个形象。

4.龙应台认为“使看不见的东西被看见”是文学的重要功能。你从本文中“看见”了哪些表面看不见的东西？结合文章内容具体分析。

Answer

1.露易丝得知马拉德死讯后沉浸在悲伤中，当马拉德突然出现时，她因极度高兴导致心脏病猝发而死。

2.（1）“立刻”“一下子”“放声大哭”等词强调了马拉德夫人在得知丈夫死讯后与别人反应的不同；这种反常，表现了她表面上伤心，实际上并非真的悲伤。

（2）这段话描写的是窗外的初春美景，象征着希望、活力和新生活的开始，烘托欢快愉悦的气氛；与丈夫去世之噩耗形成强烈反差，暗示马拉德夫人即将获得自由的兴奋舒适的心情。

3.从文中可以看出，马拉德对妻子“一向含情脉脉”地关心爱护她，但他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妻子，使其屈从，是专制、无视妻子独立人格的人。

4.第一层：结合文中周围的人表面上对马拉德夫人的认识，能从整体上分析马拉德夫人的实际生活现状和心理状态，从而“看见”文字背后的严肃主题。

示例：在周围的人眼中，马拉德夫人是幸福的，她有一个“一向含情脉脉地望着她”的丈夫，以至于当得知丈夫死讯后，周围的人百般遮掩、小心翼翼。但事实上，我却“看见”了马拉德夫人渴求自由却又无力抗争的痛苦内心。她以为摆脱了丈夫的“意志强加”，可丈夫的“死而复生”又让她回到残酷现实，最终导致她彻底崩溃，绝望而死。我“看见”了作者实质想要表达的“追求自由”的主题，以及作者对现实生活中的马拉德夫妇们的深刻怜悯。

（如果学生能将认识抽象到“任何事情都一样，眼睛可以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真正重要的东西需要用心去领会”等高度）

第二层：结合文章结尾分析马拉德夫人的死因，或结合文章细节，抓住某一局部“看见”生活表面与实际不相符的内容，并能形成一定的逻辑关联。

示例：表面上看，马拉德夫人死于丈夫的突然出现，她“极度高兴”，以致心脏病发作，但实际上，我“看见”她并不希望丈夫“死而复生”，她是失望而死的。因为在得知丈夫死讯后，虽然她也“放声大哭”，但“自由了”的念头让她欢快，她甚至“但愿自己生命长久一些”，而之前却完全相反。表面上丈夫的死让她悲伤，实际上丈夫的出现让她绝望。

第三层：仅简单罗列自己的发现，但不能结合具体内容展开思考。

示例：我“看见”了故事中很多表面上看不见的东西。比如马拉德夫人并不是高兴致死的，马拉德夫人不爱自己的丈夫，马拉德夫人对丈夫的“死”并不很悲伤。

第四层：既没有结合文章，也没有思维展开，对文章的理解完全错误。

【解析】

1.此题考查概括文章主要内容的能力。解答时，要看题目、人物（事物）、事件，进行综合、概括。 强调三个部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结果怎么样。注意要从姐姐朱赛芬的角度概括主要内容。根据文章内容可知本文记叙的是露易丝因为马拉德的死而沉浸在悲伤中，当马拉德突然出现时，她因极度高兴导致心脏病猝发而死的故事。

2.（1）本题考查分析词语的表达效果。作答时，需正确理解词语的本义，然后结合具体的语境分析其在表情达意上的效果即可。解答时抓住马拉德夫人在得知丈夫死讯后的反应：“立刻”“一下子”“放声大哭”来分析，可知这种反常，表现了她表面上伤心，实际上并非真的悲伤。

（2）本题考查学生分析环境描写作用的基本能力。解答时要抓住景物特点，结合具体语境赏析。本段景物描写是马拉德夫人得知丈夫死讯后看到的窗外景象，“洋溢着初春活力的轻轻摇曳”，“充满了阵雨的芳香”，“微弱歌声”，“这儿一片、那儿一片的蓝天”，突出表现人物心理的欢快愉悦，与丈夫去世之噩耗形成强烈反差，暗示马拉德夫人即将获得自由的兴奋舒适的心情。

3.本题考查学生欣赏作品的形象的基本能力。分析时，要在整体把握文意的基础上，抓住人物的性格特征进行分析。此题可以从原文中找出有关语段，通过语言描写、心理描写等把人物性格展现出来。题干中已经明确说明是“一暗一明”，说明有的形象要借助间接描写来体现。分析马拉德形象时可以重点抓住⑤～⑦段，布兰特雷•马拉德的形象主要运用侧面描写的方法，通过马拉德夫人的描写突出体现出他的形象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