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stion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下列小题。

谁在家里

王新华

①去年夏天，我干活摔了下来，断了左臂，人也昏死过去了，一个多星期才醒来。在医院住了个把月，算是好了。腊月过半，我坐亲戚的车回了老家，过年。

②这回受伤，听老家的父亲说，赵庄的人都知道。后来我看到，女儿当天就在微博里发了我在医院的照片，并说，你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了。村庄不微博，他们是从哪家的年轻人嘴里知道了，就在村庄传开了。

③临走的时候，我这个不抽烟的人，没有忘记把才开口的一条香烟放在包里。回家了，哪能没有串门的。回来几天，并没啥串门的。好像没有我受伤这回事，好像今年一年我就没离开过家里。虽然我在村里跟一些人见了面，也说到受伤的事。他们都没有忘掉一点：赔了多少钱？

④我等待过两个人。想着他们即使白天有事，晚上也会推开我的门，我让他们坐下来，给一根烟，再倒上一杯热水。过去的夜晚，有时就这样。他们跟我挨着，或者不远。他们过来，我们叙一些家里的事、外面的事。夜深了，要睡觉了，他们起来说，好啊，人又过来了，咱们还能坐坐，就是好！今年，离这里几里远的一个老陈，也在我打工的吴江干电工，摔了，也在我住的医院，两个月了都没醒，花了二十多万，家里人不治了，弄回来还没下车就断气了。这里人可能也知道。

⑤等的人没有来。虽然我们说过几回话，我觉得跟来我屋里，还是不一样。他们只是邻居，比我大十几岁，也算老人了，这些年没有出去。看到他们，就叫人想到善良、朴实，想到村庄。他们在家里，这些年也一直在给人家干活。放树，挖坑，砌墙，支模。现在哪个街上，哪个乡下都有人在建房子卖。这回我们千里相见，也只是一个打工的见到一个打工的，一个挣钱的见到一个挣钱的。这样的人，天天都见。我给他们派活吗？定他们一天多少钱吗，给他们结今年的工资吗？这些年这些天，打工的只在乎这个事了。

⑥谁是归来的客，谁是家里的人？

⑦一个朋友过来，我们说着地方上的事。他说谁（我们都认识）的儿子回来了，一个庄上走动还开车，还踩油门，灰尘大得很。朋友说，你回家开车，窗户不能关，不能快，遇到熟人要伸头说句话，有时还得停车，人下来。朋友的眼光还在村庄里，已经很老了。人家开车回来，要的就是这个感觉。人家清楚，只要没违反交通规则，没碰着谁，你说什么，都是自言自语。

⑧那天吃过午饭，我想睡一会儿。才躺下，父亲就在屋里跟人说话，我赶紧爬起来了。来人是个老太太，拄着棍子。我叫她老婶子。还没坐下，她用打量的眼光看着我，你回来了，听说你摔坏了……

⑨老婶子八十多了，和我们一个庄上的，离我不近。她男人死的时候，小的还在吃奶，一个人把一群孩子拉扯大，一个个成了家。坐了一顿饭工夫，临走的时候，我拉住了她的手。

⑩虽然也有几个人来跟我坐，我却认为，赵庄人来看我的，就老婶子一个。她知道，赵庄今年有个人在外面有了灾星，现在他回来了。好些年前，为她一个儿子的事，她还跟我吵过。旧社会她才长大，这些年人都打工，她又老了。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老板啥样。她大儿子一家都在新疆，孙子在煤矿上被砸死了，四五年了，还没让她知道。这家人真有本事，一个谎言要多少谎言来掩盖。孙子这么长时间都不看奶奶，连句话也没有。老人这都认了，她还有经受不住的事呜？

⑪现在，正是春运，千万人正在路上。过年回家，是打工者的港湾还是肩上的责任？村庄就是几间旧房子、几个老人吗？老人死了又有老人，村庄还在吗？我是个爱写点东西的人。说好听点是作家。家乡是永远的题材。今天，要是还在赞美村庄，那我就是一个罪人了。

1.请说说文章第①段的作用。

2.文章巧用对比展开故事情节，请指出其中两例。

3.文章第⑥段“谁是归来的客，谁是家里的人？”中两个“谁”分别指哪些人？句中流露出作者怎样的情感？

4.文章第④段的画线语句“今年，离这里几里远的一个老陈……这里人可能也知道”，是否偏离主题？请说说你的理解。

5.文中说，家乡是永远的题材。请将本文与鲁迅《故乡》对比，说说两位作者对家乡（故乡）基本情感态度的异同。

Answer

1.交代了“我”回家的故事背景，强调了“我”受伤的严重，以及“过年”的节日气氛，为下文“我”回家的冷遇做铺垫。

2.①“我”回家热切盼望有人串门看望，与“并没啥串门的”最终结果形成对比；②过去感受到乡亲们善良、朴实，和现在的只关心物质利益和人情的淡漠形成对比；③乡村其他人的改变，和唯一不变的老婶子形成对比。

3.前者指像“我”一样常年在外打工的人，后者指没有出去打工的邻居们。流露出作者对家乡的陌生感和人际关系迷茫感（或含蓄地表达对家乡人太过物质化的不满）。

4.不偏离。通过插叙和“我”同病相怜的故事，表现人们的生存不易，突显“我”对于乡邻们人道关怀的企盼，而人情冷漠不是个例，起到点面结合的作用，更全面表现家乡的风土人情，更能深化主题的表达。

5.相同：两文都对家乡的人的精神面貌予以批判，都有对家乡疾苦的同情，都对人际间的隔膜（人情冷漠）表示担忧，都期盼美好的人际关系。

不同：《故乡》对故乡的未来颇有信心，而本文对故乡的未来乏力和绝望；《故乡》有对家乡萧索贫穷的同情，但本文却是对家乡太过物质化的批评。

【解析】

1.试题分析：考查语段的作用，要考虑到语段在文章位置上的意义。语段正好是文章的结尾，所以在内容上：交代了“我”回家的故事背景，强调了“我”受伤的严重，以及“过年”的节日气氛。在结构上：为下文“我”回家的冷遇做铺垫。 这样分点来答，既使答案内容层次清晰，又使答案内容完整无缺。

2.试题分析：考查对文章巧用对比来展开故事情节的方法的把握。通篇阅读，分出层次，梳理情节，全盘把握，根据题干要求找出对比的中心内容。如“我”回家热切盼望有人串门看望，与“并没啥串门的”最终结果形成对比；乡村其他人的改变，和唯一不变的老婶子形成对比等。 这些对比都很好地起到了展开故事情节的作用。使人物形象和文章中心进一步突出。

3.试题分析：一问，考查重要语句中代词的指代内容。首先要先找到问题在文章中的位置，因为答案往往就在问题处，此题也不例外。前者指像“我”一样常年在外打工的人，后者指没有出去打工的邻居们。二问，句中流露出作者的情感。“谁是归来的客，谁是家里的人？”含蓄地表达对家乡人太过物质化的不满。语句中话里有话，有深刻的潜台词。

4.试题分析：考查重要语句的作用。“今年，离这里几里远的一个老陈……这里人可能也知道” 这是运用插叙的手法，内容是写“我”同病相怜的故事，表现人们的生存不易，表明人情冷漠不是个例，起到点面结合的作用，丰富了文章内容，突出了文章主题。此题要从与中心的关系角度来考虑语段的独特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