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重庆B卷)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下题。 我的暖,一寸长 葛闪 ①这是个身着工作服、满身油漆和泥土,满面灰尘,约莫4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②他隔着车窗,朝我弯弯腰,腼腆地笑着,给我递了根香烟。 ③看我接了烟,他大喜过望,慌忙从兜里摸出打火机帮我点上,咧开大嘴一笑,说:“大哥,您是几天来第一个接俺烟的呢。” ④我一听,就有点蒙。 ⑤他好像瞧出了我的心思,憨憨一笑,说:“俺这烟差,你们城里人瞧不上眼。您是第一个接俺烟的人,俺激动哩。您绝对是一个瞧得起俺们乡下人的好人。” ⑥“有事吗?”我笑笑,为这个中年男子的“油嘴滑舌”。 ⑦“是这样的,大哥,”男子搓搓手,不住地点头,“俺就是想,能坐坐您的车不?” ⑧“你要到哪里?” 我轻轻皱了皱眉,不是我小气不让他搭车,而是他那一身的油漆和泥土,实在是让我心有芥蒂。 ⑨“不不不,”他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俺哪儿也不去,就在上面坐一会儿就行。今儿不坐,明天坐一回就行,还是今儿这个时间。” ⑩说完,他那布满血丝的大眼睛,充满着乞求。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说:“行!”我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问他我心中的疑惑,他就一连向我说了几句谢谢便离开了。临走前,还特意向我车前的车牌望了一眼。 第二天,他准时到了学校门口。看我在,他一脸兴奋,轻轻坐上了副驾驶座位,和我聊了起来。 还没聊五分钟,放学的孩子们便冲出了校门。他透过玻璃,紧张地看着人流。过了一阵,他飞快地放开车门,站在车旁大喊着。不一会儿,一个小男孩跑到了他的面前,他让小男孩喊了我一声“叔叔好”,然后还介绍说我是他在城里刚认识的朋友。他递了根廉价香烟给我,便带着孩子匆匆离开了。临走的时候,他望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只坐这么一小会儿。直到三天后,在学校门口又遇上他,他才告诉了我答案。 原来,孩子刚进城读书,因为农村和城里的生活习惯存在很大的不同,所以一些同学很瞧不起他的孩子。孩子的心里因此出现了阴影。 “其实俺明白,大多数城里人也像您一样,待俺们如亲兄弟般的好,只是孩子小,暂时还不能理解。”他笑笑说,“俺上次坐您的车看着孩子向我跑来,然后我就告诉孩子,您和我是顺路的,常免费载着我一起来学校!” 他搓着手,又憨憨地补充道:“别的家长给自己孩子的温暖那么长!”他张开双臂,比画了一段很长的距离,然后又接着说,“俺不中用,俺只能给他这么点的暖!”说完,他用手指比画了一个大约一寸长的长度。 “一寸长的暖”!这形象的比画瞬间就击中了我的灵魂,我深深地震撼,被它的朴实,又被它的深沉! (选自葛闪新浪网博客,有删改) “一寸长的暖”深深地震撼了“我”,请结合全文说说你对“一寸长的暖”的理解。 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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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湖南邵阳) 人间草绿 王本道 ①“草色遥看近却无”。春寒尚料峭着,周遭依然是凛冽透骨的寒气。拨开杂陈的衰草,眼前竟泛出一片新绿!一株又一株草芽,含着几分鹅黄,嫩嫩的,鲜鲜的,钻出了土层。春草懂得自己的使命,在刚刚融雪的泥泞坎坷中,漫生漫长起来,大地将因此又一次盛满绿意欢歌,天空也将因此又一次充满淡雅的馨香。纤纤芳草,每年初春必得穿越最寒冷的日子,才能抵达这个世界,一点一滴聚敛着微弱的生命能量,绿遍天涯。“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大千世界因此而充满生机,无数生命因此而有了赖以存活的希望和依托。 ②自然界中草的种类委实太多了,绝大多数人分不出它们的类别,叫不出它们的名字,甚至被称作是“野草”,时常被轻易除掉。但是从植物学的角度来讲,每一棵草都有自己的名字,并在这颗星球上发挥着各自的作用。而年复一年,看到岁岁还生的芳草,让我更多想到的,却并非它们的“实用”价值,而是它给人的某种精神支撑。四十多年前我在乡村插队,与青青芳草亲密接触,视野所及,一片茂盛。劳动休息时躺在草地上,混杂着泥土味道的青草气息沁人心脾,那味道我至今无法用语言准确地表达,只能说是一种专用的味道,让我身心感到踏实清爽。 ③对于人间草木,大多数人会将目光投向花与树,关注一朵花的含苞与绽放,留意一棵树何时发芽抽青,很少有人去问津一株小草。其实世间的每一种草都是花,每一种花也可以说是一种草。草儿从刚刚被融雪洗出嫩嫩的鹅黄,便开始了自己的生长周期。先是长出几枚纤细的叶片,继而在叶片中间钻出一棵嫩茎,很快嫩茎的枝头就长出几棵米粒大的蓓蕾,接着便会绽出细小的花瓣来。这些“草花”,颜色各异,大小不等,密密匝匝,依附着几片绿叶,虽不妖娆,却茁壮挺拔;虽孤寂淡然,却凭着一种自信,在山野田间活出了属于自己的光彩。而一朵花,即便是有名的花,从含苞到绽放,姹紫嫣红,让人赏心悦目,可是花期一过,便旋即回归“草”的形象。而对这些“花草”,依然要栽在精美的花盆里,浇水,施肥,剪枝,精心养护,稍有懈怠就枯萎死去,永不复生。 ④相对于一棵小草,树无疑就是伟岸、挺拔的。树的寿命很长,一棵树常可以活过上百年乃至几千年,似乎是草的成千上万倍。但草的寿命该怎样计算?岁岁枯荣的“枯”,应该是在严冬时休眠而已,每当春风一起,又是一片欣欣向荣。而时空年复一年无穷匮也,树与草的寿命孰长孰短呢?凡是有树的地方,周围总是有一片茵茵绿草陪伴装点着,在庄严的大树下,一棵棵小草不卑微,不羞愧,丝毫不自惭形秽,反倒坚忍从容,宁静安然,面对着树与草,我突发奇想,如果世间只有树而没有草,那么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呢?一棵棵的树如同木桩似的插在黑土地里,突兀、孤独,树下空空如也,了无生气。 ⑤转眼就是春天,“天涯何处无芳草”。随着气温日渐回升,春草将热情奔放、淋漓尽致地挥洒它绿色的畅想。世间的生命,本无高贵卑微之分,如果在自然界中做不了牡丹、玫瑰,纵使做一棵小草,也要坚强挺拔,绽放属于自己的美丽,投身经天纬地的绿色之中。 (选自《人民日报》2014年4月7日期,有删改) 其实世间的每一种草都是花,每一种花也可以说是一种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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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广东韶关) 想象鸟鸣的幸福 ①我一直认为,鸟声是一切声音里最美妙的一种,缘于它们质朴的乡土味。鸟们是乡村的天使,是乡村用雨水和谷粒喂养出来的。它们总会在某个淅淅沥沥的早晨抑或夜晚,站在我的面前,说很多很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话。我知道好多人不知道应该把自己归到城市一族还是乡村一族,既渴望乡村的自然,也期盼城市的奢华,就是这样矛盾的统一体。在接近最乡村的人物或者物什时,我们会习惯地用城市的口吻说:那些乡村老大。 ②春天来了,仿佛空气在燃烧。这是一部电影里的对白,这句话让我感动。我想到的不是春天,而是与乡村春天有关联的事物:鸟鸣。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从一个路口抵达另一个路口,从一家的房顶抵达另一家的房顶,从一方树丛到另一方树丛,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鸟的叫声也是这样,只要你认真倾听,你就会情不自禁地飞起来。鸟声透着细瓷的质感清清纯纯地传过来。我只闻鸟声,不见鸟影,我想象那么好听的声音是由树上的叶子发出的。记得看过这样一句诗:鸟声是树的花朵。多好。这样,满树叶子便变成了满树的鸟。这样想就有了一种隐隐的牵挂,隔着暮霭,似乎感觉那鸟鸣在夜风中微微摇动。 ③依然回到乡村的视角上来。鸟声,这是个有着古典诗歌般美感的名称,充分体现出了汉语表达的简洁性和准确性,略带暖意的鸟声很快就雾一样地在乡村里弥漫开来,词语里暗含了一个多么生动的过程。对于村庄,我向来怀有这样一种诗意的构图:树荫丛中,水墨画般的村庄在熹微的白光中显现出模糊的轮廓,四周雾霭萦绕,看不出一切具体的具象。一个农家小院木门轻掩,屋檐下半圆碗状的鸟窝里燕子在呢喃,院子里的树枝叶间,成群的麻雀跳跃啁啾,细碎的鸣叫声催醒了昨晚贪玩迟睡的顽皮儿郎…… ④之所以是燕子和麻雀在村庄的清晨歌吟,是因为它们是中国古典乡间最常见的两种凡鸟。勤劳的燕子一身黛黑的羽翼,凛然、高贵,令不少孩子敬而远之。而体形更纤小、毛色更灰土、鸣声也更短促琐碎的麻雀,则极像一位调皮、可爱的灰姑娘,成了跟鸡、狗一样深入人们日常生活的动物。一位作家这样说,麻雀是鸟类中的“贫民”。我深以为然,平常日子,麻雀在瓦楞、林间,或搭在墙洞里的草窝里,叽叽喳喳地像马路歌手一样地歌唱,单一的音调不停歇地平衡着乡村生活的动与静,它们是最能够与人一起和谐相处及至同存共荣的一种飞翔动物。这些对音乐充满好感的小生灵总能在起飞的瞬间听到树枝“嗡”地一声弹响。假若它们能有机会落在盛中国的那把小提琴的弦上,小爪子也那么划拉一下,我相信其中的美妙一定是不可言说的。 ⑤这些可爱的小鸟,在上个世纪50年代,曾被人为地列为“四个坏蛋”之一,几乎被人们赶尽杀绝。这让我想起《瓦尔登湖》中的一段话“要是没有兔子和鹧鸪,一个田野还成什么田野呢?它们是最简单的土生土长的动物,与大自然同色彩,同性质,和树叶,和土地最亲密的联盟。” ⑥兔子也好,鹧鸪也罢,它们是自然的亲近 者。仔细想想,在城市蛰居的人们又何尝有一只土拨鼠快乐呢?《幽梦影》言道:“春听鸟声,夏听蝉声,秋听虫声,冬听雪声,白昼听棋声,月下听箫声,山中听松声,水际听唉乃声,方不虚此生耳。”此种情境,今天的我们已只可在诗中画中略见一二,又哪里还有心静听?因此,对于我来说,对于我生活的城市来说,想象一下鸟鸣也是幸福的。 文中“中国古典乡间”中“古典”一词有什么涵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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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江苏盐城)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小题。 消失的年声 肖复兴 如今,年的声音,最大保留下来的是鞭炮。随着都市雾霾天气的日益加重,人们呼吁过年减少燃放甚至禁止鞭炮,鞭炮之声,越发岌岌可危,以致最后消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其实,年的声音丰富得多,不止于鞭炮。只是岁月的流逝,时代的变迁,让年的声音无可奈何地消失了很多,以至于我们遗忘了它们而不知不觉,甚至觉得理所当然或势在必然。 有这样两种年声的消失,最让我遗憾。 一是大年夜,老北京有这样一项活动,把早早买好的干秫秸秆或芝麻秆,放到院子里,呼喊街坊四邻的孩子,跑到干秫秸秆或芝麻秆上面,尽情地踩。秆子踩得越碎越好,越碎越吉利;声音踩得越响越好,越响越吉利。这项活动名曰“踩岁”,要把过去一年的不如意和晦气都踩掉,不把它们带进就要到来的新的一年里。满院子吱吱作响欢快的“踩岁”的声音,是马上就要响起来的鞭炮声音的前奏。 这真的是我们祖辈一种既简便又聪明的发明,不用几个钱,不用高科技,和大地亲近,又带有浓郁的民俗风味。可惜,这样别致的“踩岁”的声音,如今已经成为了绝响。随着四合院和城周边农田逐渐被高楼大厦所替代,秫秸秆或芝麻秆已经难找,即便找到了,没有了四合院,也缺少了一群小伙伴的呼应,“踩岁”简单,却成为了一种奢侈。 另一种声音,消失得也怪可惜的。大年初一,讲究接神拜年,以前,这一天,卖大小金鱼儿的,会挑担推车沿街串巷到处吆喝。在刚刚开春有些乍暖还寒的天气里,这种吆喝的声音显得清冽而清爽,充满唱歌一般的韵律,在老北京的胡同里,是和各家开门揖户拜年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似乎合成了一支新年交响乐。一般听到这样的声音,大人小孩都会走出院子,有钱的人家,买一些珍贵的龙睛鱼,放进院子的大鱼缸里;没钱的人家,也会买一条两条小金鱼儿,养在粗瓷大碗里。统统称之为“吉庆有余”,图的是和“踩岁”一样的吉利。 在话剧《龙须沟》里,即使在龙须沟那样贫穷的地方,也还是有这样卖小金鱼儿的声音回荡。如今,在农贸市场里,小金鱼儿还有得卖,但沿街吆喝卖小金鱼那唱歌一般一吟三叹的声音,只能在舞台上听到了。 年的声音,一花独放,只剩下鞭炮,多少变得有些单调。 过年,怎么可以没有年的味道和声音?仔细琢磨一下,如果说年的味道,无论是团圆饺子,还是年夜饭所散发的味道,更多来自过年的“吃”上面;年的声音,则更多体现在过年的玩的方面。再仔细琢磨一下,会体味到,其实,通过过年这样一个形式,前者体现在农业时代人们对于物质的追求,后者体现人们对于精神的向往。年味儿,如果是现实主义的,年声,就是浪漫主义的。两者的结合,才是年真正的含义。不是吗? (选自2014年2月2日《新民晚报》,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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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江苏扬州)阅读下文,完成小题。 木刻猴子 林文义 ⑴小时候,常常看见祖父在把玩一件小东西:一整块黄杨木雕刻而成的猴子群像。猴子有三只,做出三种截然不同的表情——一只双手掩着耳朵,一只双手遮着眼睛,另一只则显得十分心虚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祖父似乎很钟爱它,常常独自坐在晚霞夕照的院子里,无限怜爱地抚摩着它。 ⑵有一次,我把木刻猴子放在膝头上,翻来翻去地看。没什么意思嘛,就是一块木头,刻成三个猴子。表情很逗人,可是没有发条,不像机械、铁皮做成的猴子,只要旋紧发条,它就叮叮咚咚地打鼓敲钹。没什么好玩嘛!我翘着小嘴巴,把木刻猴子还给祖父。 ⑶祖父把我抱起来,指着木刻猴子对我说:“阿公跟你说,这三只猴,是你阿祖给阿公的。这三只猴就是跟我们说,非礼勿听、非礼勿看、非礼勿说……唉,你还小,不会懂,就是常常听人讲的‘有耳无嘴’啦。”那时,我六岁,祖父的话,我听不大懂,但“有耳无嘴”这句话,却印在了心里。 ⑷隔了一年,祖父死了。沉默寡言的父亲把木刻猴子摆在神案上,不知道是纪念逝去的祖父,还是要提醒些什么。 ⑸念高中的时候,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我和母亲发生了争执,我的嘴快,说了一大堆气话。母亲泪眼汪汪的,侧过头去,看着神案上那个木刻猴子,悲愤地说:“看到你阿公留下来的木猴没?你爸爸把它放在神桌上是要你们警惕,不要乱讲话,你阿公以前常常讲‘有耳无嘴’,你难道忘记了?” ⑹时间流水般逝去。有一次,父亲静静地和我说话,我从来不曾看过像他那般谦和、诚恳的父亲。他似乎内心有某些隐痛,却又尽力掩盖:“这个时代,谨言慎行是很重要的,不要放言高论,不要妄加评断,平平安安过一世就可以了。”说着,他从神案上把那三只木刻猴子拿下来,充满深意地说:“你看看这三只猴,不听、不看、不说,这是有道理的,独善其身嘛……”父亲叹了口气。他们那个黯然的年代,沉默成为他们一生的座右铭。 ⑺我说:“像这三只木刻猴子,不听、不看、不说,这样一个人,他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独善其身,这是多消极的借口!” ⑻父亲苦笑,淡淡地说:“唉,以后你慢慢会晓得的。” ⑼又是几年过去了,在不断的历练中,我慢慢理解了父亲。我竭力要保持一点点纯真的自我,但我发现,虽不甘愿,自己却也逐渐向世俗妥协,时时处在自我的撕裂中。 ⑽父亲离开以后,木刻猴子交到我的手里。这个从曾祖父传给祖父,由祖父传给父亲,再由父亲交到我手上的木刻猴子,我是不是要再交给我的后代,是不是还要告诉他们“有耳无嘴”?我觉得我不能这样,我要他们活得更坦然,更磊落,更像他们自己,不被扭曲,也不去扭曲别人。 ⑾点起一把火,我把这个木刻猴子烧成灰烬。 (选自2015年第6期《读者》,有改动) 细读第⑼段,分析加点的“撕裂”一词的内涵和表达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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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山东菏泽)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给狗留个位置 张建忠 开学没几周,一位老师生病住院了。老校长找我商量让我接那位教师的语文课及班主任工作,我爽快地答应了。老校长很高兴,亲自把我送到教室。 老校长把我介绍一番后走了,我便接着上课。 一会儿,一声报告,门口探进一个小脑袋。 “请进!”我和蔼地说。一个虎头虎脑、矮个子、浑身脏兮兮的男孩儿溜到了座位上,班里哄堂大笑。 我这时才看清楚,有一只小狗摇着尾巴紧跟着颠颠进来了。我问是谁带来的,没有人理会。我试着轰走小狗,可是小狗对我龇牙咧嘴汪汪叫。我窘极了,于是试着环视一下教室,希望有同学出来解围,可是大家都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我给自己找个台阶说:“请同学下次不要再把小狗带进教室。我们继续上课。” 小狗也摇着尾巴来到那位迟到的男孩的座位旁,昂着脑袋望着小主人。 我在上面讲得津津有味,可这些孩子们却在底下逗引小狗。小狗一会儿跑到这位同学的桌旁,一会儿又溜到那位的桌底下。男生笑嘻嘻的,胆小的女生一惊一乍的,班里乱了起来。 我生气了,指着那位男孩呼呼地说:“你看你,把狗带进班里,弄得大家还怎么听课?”“我又没带它来,是它自己跑来的。”男孩低着头,小声辩解。“那这次就算了,下次千万别带进班里来。”我语气缓和多了。“嗯……知道了。”男孩嗫嚅着。下课了,我很扫兴地走了。 接连几天,我上课时再没有学生把小狗带进班里了。 一天,我在上课,上次的那位男生连报告都没打直接溜进教室急忙把门关上。 我一愣,正待说话。门动了一下,“别报告了,直接进来得了!”我一语双关。门又动了一下,“叫你进来,你怎么不进来呢?”我气呼呼打开门。吓了一跳,那条小狗大模大样地摇着尾巴颠颠地进来了。 那个男孩窜过去就去撵小狗,可小狗在同学们的座位底下钻来钻去,就是不出去。缓过神的我气得跑到男孩跟前,指着他说:“你……你是存心捣蛋,我找校长去!”我气呼呼地走了。 不一会,我把老校长叫来了。老校长往门口一站,班里突然安静了下来。那个男孩也回到座位上低着头,小狗伸着舌头喘着气趴在他的脚旁。老校长径直走到小狗跟前,朝小狗一脚踢去,小狗哀哀狂叫,夹着尾巴往同学们的座位底下躲。男孩起先是一震,接着咬着牙,噙着泪,一言不发。 老校长又拎着板凳做出砸的样子硬是把小狗赶出了教室。老校长批评了那个男孩,说他不该把狗带到班里影响老师上课。接着,又恨铁不成钢地对全体学生进行教育,说他们不尊重教师,说我是在完成本职工作之外来给他们义务上课的,他们不珍惜这难得的机会。孩子们都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老校长颤巍巍地走了,那个男孩趴在位置上抽泣……以后,我再上课时,没有发现那个男孩。难道是因为上次小狗的事吗?我有些愧疚。于是,我决定到男孩家家访,让他尽快来上课…… 第二天,那男孩来到了班里,我把他的位置调得比别的孩子宽敞了许多,那条小狗静静地趴在他的脚旁。老校长巡视时,看到了小狗,气冲冲地闯进来。我拦住了老校长,老校长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这个留守孩子太可怜了,唯一陪伴他的竟然是这条小狗……”我哽咽了。老校长动情地握着我的手说:“上次打小狗,我也不忍心,只是怕影响你上课。你能这样做,我很高兴,还有什么比给小狗留个位置更体现人性化教育呢?”[来] (《中学语文教学》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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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陕西)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父亲二十年前的叮嘱 徐德新 ①天刚蒙蒙亮,父亲就挑着柴火和我上路了。那时我刚到县城里上初中,父亲的负担因此更重了。隆冬将近,父亲经常抽空上山砍柴,然后卖到县城,由此给我凑生活费以及学杂费。每个周末。我都会回家帮助父亲砍柴,然后周一凌晨再走二十里的山路到学校去。这一次,因为我额外需要五元钱的竞赛费,所以父亲晚上又摸黑砍了一担柴,等到第二天早晨到县城卖掉后再把钱给我。②“最近钱是越来越紧张了。”父亲挑着担,边走边嘀咕。自从到县城上学,这句话听了已经不下百遍了。一阵阵轻微的冷风袭来,天渐渐亮了,山脊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有柔软的东西从空中飘下来,落在父亲的身上,疏忽就不见了。忽然又有两片落到我的鼻尖上,用手一摸也没了,鼻尖只留下一点冰凉的酸。抬头远望,雪花正从天而降,有些大一点的树叶上已经挂白了。除了扁担的颤悠和我们轻重不一的脚步,山路静谧而空蒙。 ③不知不觉间,县城到了。 ④街上大部分的人家还没有开门。父亲挑着担,带着我挨家挨户找买主。由于担心耽误我上学,又怕柴火打湿了没人要,父亲走得很快,我能听到他的喘气声越来越大。最后终于在一条弄堂里遇到了买柴人。父亲卸下柴火,从那人手里接过一沓毛票,仔细地数了数,一共四元。父亲说:“同志,我这担柴要五块钱哩。”“什么?昨天不还是四块吗?”那人瞟了一眼父亲。“昨天是昨天,您没看我这担柴,比别人的要后重得多吗?”父亲小心翼翼地说。“那我不管,都是四块钱,我又没让你搞这么厚重。”那人没有丝毫加钱的意思。“今天下雪了,您看我多不容易,就加一块吧!”父亲几乎是哀求的口吻了。 ⑤我从门缝看见那人在裤兜里掏来掏去,终于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元纸钞,然后把沓毛票从我父亲手里抓过去,又把那张纸钞从门缝往外一扔,丢下一句话:“拿去吧!” ⑥风裹挟着雪吹过来,纸钞落到门槛前父亲的脚下。父亲怔怔地站着,不知是因为冷还是累,他的鼻息变得忽粗忽细。等我走过去刚要把地上的钱捡起来,父亲忽然把我拉到一边,然后低下头,弯下腰,缓缓地把那张纸抄拾了起来,揣在怀里。父亲弯腰去捡钱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身体几乎弯成了一个零度角,头几乎触到了地上。父亲站起身来,对那人说:“多谢了!”然后转身拉着我默默离开。 ⑦“爹,你冷不冷?”等走远了,我问父亲。因为要挑担,父亲出门的时候穿的有点少。“你可得给我好好读书,”父亲顿了顿说,“没有别的出路,只有读书才能进城。” ⑧雪下得越来越大,整个县城变成了一片银白色。父亲没有急着回家,他要一直把我送到学校去。“爹,本来我不想花那么多钱去参加那个什么竞赛的。可是老师说了,要是获得好名次,将来能保送上北京的大学。”眼看快到学校了,我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我有点想哭了,眼睛湿湿的。“竞赛好啊,爹和娘支持你。要是能保送上大学,那正要感谢老祖宗了。”父亲摸着我的头说,“我当年也想上大学呢!看来这个愿望你能帮我实现了。” ⑨到了学校门口,父亲从怀里把那五元钱掏出来,塞到我的书包里,好像生怕它会飘走似的,使劲地把书包捏了又捏。“孩子。爹还有一句话,父亲望着我,精神与以往大不一样,“等你将来有钱了,假使也遇到了像我这样的人,你最好不要让他……” ⑩“什么,爹?” ⑾“在你面前低头弯腰。”……(选文有改动) 忽然又有两片落到我的鼻尖上,用手一摸也没了,鼻尖只留下一点冰凉的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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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云南昆明)阅读下面选文,完成小题。 翠湖留下的心影 张长① ①翠湖,这个昆明市中心的公园,园内楼台亭阁,曲水回廊,树影婆裟,波光潋滟,于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中突现这样一个好去处,实为难得。汪曾祺先生在《翠湖心影》②中曾说:“城市有湖,这在中国,在全世界都是不多的。” ②翠湖原名“九龙池”。据清人倪蜕《滇云历年传》载:“九泉所出,汇而成池,故名九龙池。”翠湖还有一个老名字:“菜海子”,想是当年“清回透彻,蔬圃居其半”。再早,翠湖只是昆明城外一片沼泽,出水成河,名“洗马河”。明初,沐英带兵入云南,曾在这里“种柳牧马”。1919年政府在此地修建公园,因其“十亩荷花鱼世界,半城杨柳拂楼台”的湖光山色而改名“翠湖”。 ③翠湖一年四季都是绿的。尤以雨季。草木繁茂,翠湖的绿树几乎覆盖了全部楼台亭阁。高处望去,只是一片绿树碧水,此时,就只剩一个字——“翠”。引得汪曾祺又一次赞叹:“翠湖这名字取得真好!”汪曾祺海写道:“昆明人特意来游翠湖的也有,不多,多数人只是往这里穿过。”(汪曾祺《翠湖心影》)可以想见当时地处西郊的翠湖有多么静谧。 ④随着城市的急剧膨胀,昆明城区较以往扩大许多,翠湖早已置身城市中心,成了一个大大的街心花园。闹市中能有这样一个好去处,自然会成为路人、游客抄近道、游览、休闲、健身的首选。我家住翠湖边,以往是好福气,现在却是好无奈。 ⑤每日里尚未破晓,必有一中年壮汉在湖边仰天作狮子吼,道:“欧——吼!”此公中气十足,声音极具穿透力和感染力,闻此一声,心头一颤,整个人都要随他痛惜良久。随即,这类吼叫声层出不穷,此起彼伏,一时间翠湖中百家争鸣。 ⑥稍后歌舞健身大军正式入园。 “水月轩” 面积不足一亩,却有五六群唱歌跳舞晨练的人,他们自带音响,各踞一方。五六种风格各异的音乐轰轰然混成一片,旁人早已分不清楚,舞者却能安之若素,互不见怪,依旧踩着自己的节奏,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⑦也有占据一个小亭子,一角小回栏,在一支笛子或一把二胡的伴奏下的独唱,哪怕声音沙哑,尖锐刺耳,歌者也自得其乐。还有郑重地穿上演出服,化了妆的大妈们,三五成群,开足音响,边跳边唱,其乐陶陶。最有气势当数彝族的左脚舞,一来便几十上百人围成个大圈子,弹着十几把月琴、三弦,一跳几个小时,中间不停不歇,通宵达旦也不成问题。 ⑧临窗而望,如今的翠湖被几十层的高楼大厦团团围住,已成了一个小小的盆景,昔日那一片“柳林洗马”田园风光早已没了寻处。 ⑨“逝者如斯夫”,吾梦寐以求之。我一直试图找回汪曾祺先生笔下的“翠湖心影”。《翠湖心影》的那份静谧。一日傍晚,小雨淅沥,翠湖不再人头攒动,歌舞欢腾。我当即决定独自漫步翠湖,寻找一丝逝去的静谧。穿行于园中,听听细雨中沙沙作响的树语,看看影影绰绰的楼阁,品品这些百年前留下的风景……“细雨鱼儿出”,“ 泼喇”一声,湖里果真跃起了一条大鱼。刹那间,我仿佛回到了《翠湖心影》里,心头一阵惊喜。然而当鱼儿落入水中,湖面却荡起了五颜六色的霓虹。那种变幻使我明白:鱼,早已不是汪曾祺的那条大红鱼了,翠湖留下的只是心影罢了。 ⑩明天,又将是这个小盆景歌舞喧嚣的一天。(选自2015年4月10日《光明日报》,有改动) 【注】 ①张长 白族,原名赵培中,1938年出生于澜沧江畔云龙县一个叫漕涧的白族村庄里。曾做过乡村医生。1957年开始创作,曾获全国短篇小说奖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理事,中国国学研究会研究员,云南省文史馆馆员,国家一级作家。②汪曾祺先生就读西南联大时,常常穿过翠湖去图书馆看书,留下深刻印象。多年后回忆往事,写下《翠湖心影》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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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山东临沂)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雪 白 王开岭 一 叫人感念和思痛的东西越来越多了。比如雪。 在我印象里,雪是世界上最辽阔、最庄严、最有诗意和神性的覆盖。她使我隐约想到了“圣诞、人类、福祉、博爱、命运”这些宗教意味很浓的词。 那神秘无限的洁白,庞大的包容一切的寂静,纯银般安谧、祥和的光芒,浑然天地、梦色绝尘的巍峨与澄明…… 拿什么更美的形容她呢?她已被拿去形容世间最美的意境了。 童年时,我心里涨满了雪,比大地上的棉花还要多。那时候,大地依然贫穷,贫穷的孩子常常想:要是地里的雪全变成棉花该多好啊!如今,我们身上有的是厚厚的棉了;而大地,却失去了那相濡以沫的洁白。 那时候,一个冬天常常有好几场惊心动魄的雪。有时不舍昼夜地下,天凛地冽,银装素裹。夜晚白得耀眼,像火把节,像过年,令人亢奋。记得初中语文里有篇《夜走灵官峡》,开头即“纷纷扬扬的大雪又下了一整夜……” 那盛大的雪况,现在忆起来很有些隐隐动容和“俱往矣”的悲壮。不知今天的孩子会不会问:真有那么多雪么? 是真的,雪不仅多,而且美得痛心。 记得小学班里有个家境很穷的女生,又瘦又黑,像棵细细的老也长不大的豆芽儿。一次作文课上她灵机一动把雪比喻成了“雪花膏①”,她说:“那天夜里,我看见天上飘起了雪花膏……”她念的时候同学全笑了,连老师也哧哧笑了,说她是异想天开。于是老师给我们讲“异想天开”是什么意思。老师讲“异想天开”时女生趴在水泥桌上(当时课桌是用水泥板搭的)呜呜哭了……不久,她因贫穷辍了学。 许多年后,一个偶然的机会使我记起了这件事。我猛然发现那个“雪花膏”的比喻其实多么生动而富有诗意啊! 雪,雪花膏的雪,女孩子的雪。 在我所见过的比喻中,这是最珍贵的一个。 要知道当时穷人家是买不起雪花膏的。美丽的如泣如诉的雪花膏。 二 不知从何时起,有个声音问:我们的雪呢? 从前的梦想,有的很快就兑现了。比如棉花,比如雪花膏和课桌……一些虽遥遥无期,但我们并不苛求,慢慢来,一切都会有的,没有的都会有的…… 是的,我们相信。但另一个事实是:我们曾经有过的,现在却没有了。 比如雪。我们有了无数的雪花膏,比雪花膏还雪花膏的雪花膏,可我们的雪呢?那“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雪呢? 偶尔碰上一回,可那是怎样的情景啊—— 稀稀落落粉针或沫状的碎屑,仿佛老人凋谢的胡须,给风一击,给地面轻轻一震,即消殒了。 这哪里是雪?分明是雪的骸,死去的雪。 衰败的迹象即是这时显露的。我留意到了冬日的憔悴、大地的烦躁、空气的郁闷、没有冰的河床、树的稀少和鸟的惊恐……眯起眼睛,我认出菜叶上的药斑,阳光中的尘埃和可疑的飞来飞去的阴影…… 从前不是这样子的。 纯洁简美的东西愈来愈少。人类创造着一切也破坏着一切,许多优雅的本色和古典的秩序被打碎了、颠覆了,包括季节、生态、秩序、规矩、操守……我们狂妄地征伐却失去了判断,拼命地拥有又背叛着初衷;我们消灭了贫穷还消灭了什么? 这是个欲望大得惊人的掘金年代。抒情的方式正在消失。只有物的欲望。 我感到了不安,感到了冬天背后那双忧郁的眼睛。那些威胁她的莫名危险……我开始了怀念,怀念那些流逝和将要流逝的东西,比如童年、雪、本色,比如村庄、野地、棉布的经纬、流动的水…… (选自《精神明亮的人》) 【注】①雪花膏:一种化妆品,洁白如雪,用来滋润皮肤。 这哪里是雪?分明是雪的骸,死去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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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广东佛山) 倾听草木的呼吸 曹洁 ⑴烟花三月,没有下扬州,只一路北上,抵达在北京的鲁院,与草木在一起。一个人,走遍院子的每一个角落,安静极了,听得见阳光落地的声音。浴在蓝色的光里,某些无可名状的情绪被洗净,身体与灵魂如水一样清透。 ⑵这个院子,就是一个世界,这么小,也这么大。 ⑶轻轻踏在大地上,一步一步,踏稳了走,放慢了走。每一棵草木都在春阳中舒缓呼吸。我看见神的目光,隐在树林、云端、风里,默然注视,寂静观照。草木是他的孩子,他赋予它们父亲一样的深爱。 ⑷小院花欲燃,“燃”不单是梅的艳红,更是一种奔放热烈的开放姿态。白玉兰也在燃,花瓣舒展,花香浓烈,开得奔放,落得决绝。梅种很多,丰厚梅花、淡丰厚梅花、杏燕梅花、白蝴蝶梅花、垂枝梅、腹瓣梅花等等,以前从未见过。不言其他,单名字就已是绝代天香了。这梅的名字真是好。梅是贴近女子的花,以梅为名,是梅的幸,也是人的幸。花人两相映,自然才美,生物才活,人类才安生。 ⑸悄悄靠近一棵玉兰树,看看她,也让她看看我。玉兰花大雅大俗的美,惊艳满树。这是一种古老的花,也是贴近生命气息的花。屈子“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菊之落英”,将玉兰推向春秋。“已向丹霞生浅晕,故将清露作芳尘”,这是玉兰花的幸。玉兰的香是清香,无药味;玉兰的花是柔软的,即使落地,踩上去也不是脆的。捡拾几片落花,摊在手心,默然对视,想听懂她干干净净的语言。她开时极盛,谢时决绝,有一种清绝的孤勇与优雅。唐人言“晨夕目赏白玉兰,暮年老区乃春时”。若女性晨夕赏阅玉兰,嗅其芳香,可人老心童,留驻岁月。其实,这不是歌者妄言,若以本真之心感受,诗吟出来了,春也留驻了。 ⑹花树之外,是荷塘水畔的两株垂柳。嫩黄的颜色,已泛出春暖的绿,像正在成长的青少年,每一日都在变化,柳烟、柳色、嫩黄、嫩绿、黄绿,而今,已是蓬蓬勃勃的绿了。它们在水边相依,在水里拥抱,穿树而过的风,是他们亲和的呢喃吗?坐在青柳里,眼前是绿的,水里是绿的,朱自清先生的眼睛也成了绿色。在自清的光阴里自清,休息凡尘倦意,那倦怠轻飘飘地,被绿色淹没。一边花谢,一处柳绿,一水相依,两样风物。花儿的殷红与嫩柳的青色,水汽一般氤氲,坐在花红柳绿的云气上,仿佛连自己也花红柳绿了。 ⑺这让我想到林清玄的《花燃柳卧》:“如果说荷花是一首惊艳的诗,柳树就好像诗里最悠长的一个短句,给秋天做了很好的结论。”先生借花柳言说事理,一“燃”一“卧”,摹其各异风姿,突出彼此的默然衬托。无意褒扬谁,也无意贬斥谁,只说:大家只愿当鲜花,无人当陪衬的绿柳,但季节过去,怒放过的花被野风一吹就无形迹了,只余下旁边不起眼的柳树风貌展;再美的荷花,没有绿柳陪衬,恐怕也黯然失色了。 ⑻不伤花谢,不羡柳青,花柳为木,树生盎然,这是朴素真纯的生命风度。小时候盼望长成一棵树,长大才明白,人不能成为树不是因为不能像树一样高大,而是缺失树干净、坚守、温暖的灵魂。所以,先得学着好好做人,而后,学着做一棵向着阳光的树。 ⑼我不是树,但行走草木间,总能看见自己的灵魂,干干净净。我在这世界里渐渐欢喜,散着长发,往深处而去,风不冷,只是远,远得吹不来暖,也带不走寒。这是自然常态,也是人间常态。 ⑽这个春天,繁华落尽的背景上,我又看到了生命的沧桑。这沧桑活着,活在树上,也活在树外,活在每一朵落蕊的香。它接纳生命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而不失真纯,它铺展风雨人生中的每一个场景而不暗光泽,它储藏人性本初的每一种善恶而不冷阳光。 ⑾还有荷塘和竹林。等着再暖一些,等着夏天来了,荷花会开,竹子也会青。鸟儿也不甘寂寞,它们在你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鸣叫,叫出三月的小欢喜。我懊恼楼太高,树太低,站在窗前,伸长了耳朵,用眼睛聆听。每每被鸟鸣诱惑,离开书桌,雀跃下楼,小院生长在土地上的欢腾立刻包裹了我。夕阳从城市的高楼缝儿洒进来,院子沐浴在柔和宁静的光里,这光紧紧地包裹着院子的安宁与吉祥,外物难侵。 ⑿这是一个相生共荣的院子,花树、鸟鸣、沉默的大师们。这是小院的福气,更是我可以安居在小院的福气。我愿自己也是这里的草木和鸟鸣,生长在三月的土地上,每天发出一节一节上拔的声音,哪怕一点点,一点点。 ⒀但日子太快,悄然远去,不再回来。当我欣喜于花树的尽情绽放时,花儿已在凋谢的过程里。在微观的世界里,事物有自身的可逆性,但宏观世界里,任何事物都没有可逆性。这是科学与现实的悖逆。所以,在这个质量与能量守恒的社会里,人类惟一可以选择的能力,就是让自己成为一个道德主体,要为自己选择的行为负责。但凡人间百味,棱角相触,枝节相依,倘得彼此滋润,则柔软圆融,自成天地。我们一定得反观自我,思考一条洁净出路:究竟该怎样经验好自己的生存圈子,并与别的圈子共存荣,彼此滋生、促进、助长,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生存空间,一个相对独立于外部的世界,一个灵魂的牧场,沉下心来,护好自己和他人的心,让生命安立,让世界安生。 ⒁三月,是春天最后的笙歌。玉兰轻轻地为三月画了一个花朵的句号,又轻轻地带了一下,带出一抹一抹的绿,绿起人间四月天。三月如桃花一样,红灼灼的,缤纷惹人;四月则似青柳,绿葱葱地,教人如何不喜欢?仓促的红尘之外,我与草木在一起,一起呼吸,滋养性灵。时间如舞台,一直在,在或不在的,是我们。当生命属于我们时,万不可贪求所欲,肆意挥霍;也无需过分矜持,错失美意。当遵从一心,踏浪而往,纵千山万水,也要抵达。 ⒂这是三月草木告诉我的语言。 (选自《2014中国散文年选》花城出版社2015版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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